林晚深吸了一口带着潮湿水汽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撕破脸。
至少现在不能。
她需要时间，需要观察，需要弄清楚沈聿到底想干什么。
打定主意，她拎着菜，转身往回走。
回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站在熟悉的房门前，林晚的手心有些冒汗。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拿出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屋内，阿烬——沈聿——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被雨幕笼罩的渝中半岛。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脸上立刻露出那种林晚已经习惯了的、带着点期盼的温和笑容。
“回来了？”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指尖在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
微凉的触感。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缩回手。
沈聿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低头看了看袋子里的菜，语气带着点真实的愉悦：“有排骨？晚上做排骨面吗？”
他的演技真好。林晚想。如果不是那条短信，她恐怕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沉浸在捡到个“漂亮废物”的简单快乐里。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避开他的目光，走向厨房，“有点饿了，早点做。”
“我帮你洗菜。”沈聿跟了进来，挤在狭小的厨房里，拿起那把她用了很久、边缘有些卷刃的菜刀，动作略显生疏却认真地去削土豆皮。
林晚看着他专注的侧影，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努力适应新环境、想要帮忙的失忆青年。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握着刀柄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这样一双手，本该是握着钢笔在文件上签下亿万合同，或者端着红酒在宴会上谈笑风生的。
而不是在这里，削着几块钱一斤的土豆。
林晚垂下眼，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有些紊乱的呼吸。
她拿起另一把刀，开始切排骨。刀刃落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两人在逼仄的厨房里各自忙碌着，气氛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直到——
林晚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灼热得无法忽视。
她猛地抬头。
正好撞进沈聿的眼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削皮的动作，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再是平日的茫然空洞，而是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带着审视和某种隐秘占有欲的锐光。
那眼神，只持续了一瞬。
在她抬眼的刹那，便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清澈温顺。
快得让林晚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怎么了？”他问，语气无辜。
林晚握着刀柄的手指紧了紧，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没什么。”她低下头，继续切着排骨，力道却不受控制地加重了几分。
砧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收到那条短信开始，就彻底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