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速写本上，除了歪歪扭扭的建筑，还画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哪个门岗的保安喜欢在下午三点打瞌睡，哪个区域的清洁工总是聚在一起抽烟，甚至连送外卖的小哥每天走哪条近路，她都画得一清二楚。
“江哲，你看这个大叔，”她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卡通头像，“他是负责南侧出口垃圾清运的，每天下午五点准时来收垃圾，还会顺手把门口的落叶扫一扫。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我看着她本子上的信息，心里第一次对这次行动有了一点底。我的宏观计划，加上她的细节观察，简直是天作之合。
行动定在第三天傍晚。
我们换上了那身“巴黎市政清洁服务”的工装。衣服有点大，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看起来更像两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紧张吗？”我问她。镜子里，我的脸有点发白。
“有点，”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给自己打气，“不怕！我们是去接国宝回家的！”
我们推着一辆从旅馆后巷“借”来的清洁车，上面放着扫帚和垃圾桶，里面藏着我们的装备，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向卢浮宫的员工通道。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员工通道门口，一个高大的保安拦住了我们。
“站住，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他用生硬的法语问道。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准备了十几种应对盘问的说辞，但这一刻，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就在我准备拉着许安安转身就跑的时候，她却往前走了一步，用一口流利的、带着巴黎口音的法语说：“先生，我们是新来的临时工，负责B区修缮后的清洁工作。这是我们的工单。”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我随手打印的、用来装样子的假工单。
保安狐疑地接过工单，看了两眼。
也就在这时，一辆大型的清运卡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门口。驾驶室里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许安安画在速写本上的那个“好人大叔”。
“皮埃尔，又在为难新人了？”大叔冲着保安喊道，“快让他们进来，B区那边催着要人呢！”
被叫做皮埃尔的保安似乎和大叔很熟，他耸了耸肩，把工单还给许安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去吧，快点。”
门开了。
我们推着车，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直到拐过一个弯，彻底离开保安的视线，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你……你的法语怎么这么好？”我喘着粗气问。
“我妈是法籍华人啊，我小时候在巴黎住过几年。”她轻描淡写地说，“倒是你，刚才脸都白了，计划里不是说你负责交涉吗？”
我老脸一红，强行挽尊：“我那是策略。故意示弱，让你出面，这样更不容易引起怀疑。一强一弱，完美的组合。”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吧，‘土拨鼠’一号，我们成功潜入了。接下来呢？”
我们躲在一个堆满建筑材料的角落里，周围是刺鼻的油漆味和灰尘。透过帆布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工人们忙碌的身影。
我们成功了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我们混进了正在施工的卢浮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