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萧府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忙碌中。我亲自为他打点行装,里衣的针脚缝得密密实实,生怕不够耐磨。

又将精心调配的驱寒、防治外伤的药粉和药膏分门别类包好,一一写上用法,不厌其烦地叮嘱。

那细致周到处,连跟着萧策多年的老亲兵看了,都暗自点头,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敬重。

离别那日,天公竟也不作美,长安城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沾湿了青石板路,也模糊了远行的旌旗。

萧策一身玄甲,在雨中泛着幽冷的光,骑在那匹高大的战马上,愈发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他在马背上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沉重而灼热,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入骨血。

“等我。”他只留下这两个字,便猛地一扯缰绳,率领着那支黑色的队伍,头也不回地汇入了茫茫雨雾之中。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那队伍彻底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再也看不见。冰凉的雨水混着温热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颊,我也浑然不觉。

萧策一走,日子陡然空寂下来。偌大的府邸,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依旧按部就班地打理府务,去军营义诊,只是归来时,面对满室的清冷,那被刻意压下的思念便如藤蔓般疯长,缠绕得我几乎透不过气。

萧明的夫人,我的婶婶,心善,时常邀我过府,热汤热饭,闲话家常,试图驱散我的孤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知从何时起,长安的坊间开始悄然流传一些话语,像潮湿角落里生出的霉斑,悄无声息地蔓延。起初只是隐约的风声,渐渐却有了具体的指向。

“听说了吗?萧将军那位新夫人,来历不明……”

“可不是,瞧着就一副薄命相,克夫呢!萧将军那般人物,娶了她就被派去那等凶险之地。”

“她那医术也邪门得紧,什么‘细菌’,闻所未闻,怕不是用了什么巫蛊之术……”

流言蜚语,起初我只是隐约听闻,并不在意。可后来,连我偶尔出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些若有若无的指点和探究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得人脊背发凉。我强自镇定,只当不闻,坚信清者自清。

直到那天。

我如常在军营,正为一个不慎扭伤手腕的兵士敷上草药,细细地用布条固定。突然,帐帘被人粗暴地掀开,一股冷风猛地灌入,吹得药粉都飞扬起来。

几名身着皂隶公服、腰佩横刀的官差闯了进来,为首一人面色冷硬,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帐内,最终,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我身上。

“你便是林薇?”那声音毫无温度,带着官府的威压。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兵士都停下了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我缓缓直起身,指尖还沾着草药的青绿汁液,心,却猛地沉了下去,沉到了谷底。

“民女正是。”

“有人状告你施用邪术,蛊惑人心,祸乱军营。”那官差亮出一块冰冷的腰牌,“跟我们回大理寺,听候审问!”

“放肆!”张强猛地站起,魁梧的身躯一下子挡在我身前,怒目圆睁,“林夫人是好人!她救了我们多少兄弟!你们休要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