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与录像带的双重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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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整栋楼像被掀了盖子。我抱着 DV 机逆流冲进走廊，镜头晃得跟地震似的，可画面里只有一个人——周遇。他坐在第三组最后一排，耳机缠脖子，校服反穿，正低头往一张蓝色信封上写字。我拉近焦距，信封上两个大字：林羡。我的心脏“咚”地撞在取景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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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林羡，你拍什么？”班长从我身后飘过。我飞快按下暂停，把机子往怀里一揣：“拍狗。”班长笑：“狗在教室？”我抬下巴：“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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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更想拍自己——拍自己把信塞给周遇的瞬间。信在我书包夹层躺了四十二天，带茉莉味，边缘被我攥出毛边。上面写：如果今晚台风把操场那棵歪脖子树吹断，我就承认我喜欢你。可树没断，我只能继续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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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熄灯前，我蹲在阳台对信纸哈了口气，香味飘出来，像夏天最后一点甜。阿梨刷牙刷出一嘴泡沫，含混问我：“还不递？”我摇头。她吐掉泡沫：“那我帮你。”我把信背到身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顺手把信塞进她枕头底下——口是心非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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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台风登陆。风声像百万只鸽子同时拍翅膀。我抱着 DV 猫在宿舍楼门口，铁门被阿姨反锁，我出不去，他进不来。镜头对准黑漆漆的操场，雨线被路灯切成碎片。忽然，画面里出现两个人——阿梨，周遇。阿梨穿睡衣，头发贴脸，手里高举我的蓝信。我手指一抖，红灯亮，开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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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太大，我听不清对话，只看见阿梨把信递过去，周遇摇头，阿梨哭，周遇抬手，最终把信收下，顺手塞进校服内袋，贴身。我镜头跟着他动作，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像替我流泪。我蹲在原地，胸口被掏了个洞，风直往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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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树断了，砸穿广播站屋顶。全校沸腾，我沉默。阿梨回来，一脸轻松：“信给了。”我“哦”一声，把 DV 卡扣拆下来，塞进钱包夹层，连同那张初中毕业汇演合照——我演树，他演伐木工，离谱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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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班长要剪纪录片。我守机房门口到凌晨，睡着。再睁眼，天光大亮，母带已上传班级群。我哆嗦着点开手机，进度条像死刑电闸。31 分 18 秒，画面切到台风夜——周遇对着镜头，声音被风撕得破碎，却字字清晰：“林羡，我喜欢你，明早七点，车站见。我买了两张去南城的车票，一起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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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爆炸，全班“哇哦”掀屋顶。我脑袋“嗡”一声，像被雷劈成八瓣。原来那 30 秒是写给我，是约我私奔。我疯一样往车站跑，拖鞋跑掉一只，脚底板被石子硌出血。站台上，阿梨晃着第二张车票：“你来晚了，周遇我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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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石化。阿梨凑过来，贴我耳朵：“骗你的。他坐在候车室，等你到最后一秒。广播喊你名字三遍，你都没出现。车开走后，他把两张车票撕了，把那封信也撕了，扔进垃圾桶。”我扑到垃圾桶，徒手翻，摸到一堆湿哒哒的纸屑，蓝信纸、车票碎片，全混在一起，像被雨水泡烂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