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湘玉本着维持客栈运转的责任感,拿起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口。表情凝固了。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味道,混杂着腻人的甜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涩,黏在舌头上,挥之不去。
白展堂见状,也拿起一块,刚嚼了两下,脸色就变了。他想吐,又觉得不合适,硬生生咽了下去,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郭芙蓉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呸”了一声吐在地上:“大嘴!你这用的是啥油?怎么一股子哈喇味!”
李大嘴脸上的笑容垮了,争辩道:“不可能!我新熬的油!”
“新熬的?”白展堂捏着嗓子,模仿着某种腔调,“我看是陈年老油,都变质了吧!”
这话本身并不算特别好笑,若在平时,顶多引来几句笑骂。但此刻,在长久压抑、刻意回避“戏剧性”的氛围里,这点小小的冲突,配上白展堂那略显夸张的模仿,以及李大嘴那委屈又茫然的表情,竟意外地构成了一幅颇具“反差”的滑稽画面。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脸色骤变。
来了。
那个冰冷的、平板的、如同宣读判决般的声音,再次从天边,或者说,从他们无法理解的某个维度,清晰地传来:
“这段真搞笑啊。”
一瞬间,客栈里落针可闻。
李大嘴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油……是油的问题……”
恐慌像瘟疫一样炸开。
“闭嘴!都闭嘴!”佟湘玉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带着哭腔,“谁都不准再说话了!”
郭芙蓉一把揪住吕秀才的衣领,眼睛血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刚才那个表情!”
吕秀才吓得魂不附体,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小生……小生什么都没做啊!”
白展堂一个箭步窜到窗边,死死关上窗户,又冲到门口,闩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声音隔绝在外。
莫小贝“哇”一声哭了出来,跑到佟湘玉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腰。
乱了。全乱了。长久以来用意志力维持的平静假象,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评价”彻底击碎。恐惧不再是潜流,而是化作了滔天巨浪,将每个人没顶。
而这一次,那声音带来的感觉,似乎与以往不同。不再只是冰冷的观察,隐隐地,多了一丝……“满意”?仿佛垂钓者看到鱼儿终于再次触碰了鱼饵。
4 黑暗逼近
紧接着,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片混乱的哭喊、指责和恐惧之中,靠近柜台的那片空间,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扭曲、黯淡。像是一滴浓墨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那片黯淡的区域边缘模糊不定,内部是更深沉的、虚无的黑暗。
并且,它在极其缓慢地、却又无可阻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