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贝闲极无聊，用郭芙蓉的胭脂在佟湘玉最心爱的缎子被面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王八。佟湘玉发现时，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手指着那“杰作”，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丰富的表情变化堪称精彩。也就在她情绪最饱满，戏剧张力最足的那一刹那——
“这段真搞笑啊。”
声音清晰无误，仿佛就在房梁上绕着。
佟湘玉所有的表情瞬间冻结。她猛地扭头，不是去看莫小贝，也不是看被子，而是惊恐地扫视着周围其他人。她看见白展堂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郭芙蓉迅速低下了头，吕秀才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连李大嘴都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
一种冰冷的默契在寂静中达成。
“……你们？”佟湘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也听得见？”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白展堂极慢极慢地点了一下头。接着是郭芙蓉，吕秀才，李大嘴……连莫小贝也怯生生地举起了手。
恐惧，像浸骨的井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原来不是一个人疯，是大家一起，掉进了某个无法理解的、共同的噩梦。
2 沉默抵抗
自那以后，同福客栈就变了。往日里鸡飞狗跳、笑声不断的热闹场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就是眼下这般死气沉沉。没人再刻意制造笑料，甚至竭力避免任何可能引发“评价”的言行。走路要稳，说话要平，连吵架都吵得有气无力。佟湘玉不再算计那三瓜两枣，白展堂不再偷奸耍滑，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成了花架子，吕秀才的之乎者也更像梦呓。
他们试过反抗。白展堂曾运起轻功，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朝着他认为声音传来的方向猛扑，结果只是在空中徒劳地翻了个跟头，什么也没触到。他也试过用葵花点穴手封住自己的听穴，可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响在脑海里，清晰依旧。郭芙蓉对着虚空连连使出“排山倒海”，掌风呼啸，打得后院尘土飞扬，直到力竭倒地，那声音不曾再现，却也没有任何别的回应。
一切努力都像是拳头打进了棉花，不，是打进了虚无。那观察者的存在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更无法触碰。它只在你“表演”时出现，留下那句该死的评语，然后消失。
他们隐隐感觉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关联：他们越是“搞笑”，那声音，以及它背后代表的力量，似乎就越……“活跃”？一种被无形之手操控、观赏的屈辱和恐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于是，他们选择了最消极的抵抗：不再搞笑。用持续的、沉闷的、毫无波澜的“正常”，来对抗那诡异的“评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安全”地熬着。安全，却也了无生气。
3 意外触发
直到这天早上，一场意外猝不及防地降临。
起因是李大嘴。他试图改良一款新点心，不用猪油，改用一种他自己熬的、据说是西域传来的“素油”。点心出炉，样子倒还金黄可爱。他兴冲冲地端出来，请大家品尝。
“都尝尝，都尝尝，新配方，健康！”李大嘴搓着手，脸上是久违的、带着点期盼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