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风吹过文安县十字街的街道,带着初冬的凉意。两人站在商场门口的路灯下,分食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陈晨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来看电影?"韩维问。

"因为只有在电影院里,我才能去任何地方。"陈晨咬了一口红薯,满足地眯起眼,"去香港,去纽约,甚至去外太空。你呢?你为什么在电影院工作?"

"因为..."韩维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这里放一场电影十五块,够我和我妈吃两天饭。"

陈晨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这句话她说得太过平静,以至于韩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时,陈晨已经吃完了最后一口红薯,把包装纸仔细地叠好,扔进垃圾桶。

"所以啊,得抓紧时间。"她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淡淡的笑容,"把想看的电影都看了,想做的事都做了。"

韩维看着她,突然明白了那种一直萦绕在她身上的违和感是什么——那不是优渥家庭培养出的从容,而是一个提前看到生命终点的人,才会有的通透与无奈。

"下周还来吗?"送她到停车的地方时,韩维问。

"来。"陈晨拉开车门,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下次我给你带糖炒栗子,比烤红薯还好吃。"

韩维看着汽车远去,手心里还残留着那个报警器的金属触感。他忽然希望,下周能来得快一些。

回到宿舍,他在日历上圈出下一个周末的日期,然后拿起放在枕边的《电工基础》,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母亲说过的话——也许,他该去考个电工证。

第二章 钟楼、老城门与糖炒栗子

初冬的暮色来得早,刚过五点,天光就暗沉下来。钟楼商场门口亮起暖黄的路灯,糖炒栗子的铁锅哗啦啦作响,甜香混着煤烟味,飘满了整条街。

韩维站在商场拐角的电线杆旁,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他今天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也仔细梳过。放映室那个自制报警器安静地躺在他裤兜里,一晚上被他摸了好几次——幸好没亮过红灯。

“等很久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陈晨今天围了条红色羊毛围巾,衬得脸色比上次红润些。她手里果然捧着个油纸包,热气腾腾的。

“刚下班。”韩维把牛皮纸袋递过去,“烤红薯。”

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手中的吃食。陈晨掰开红薯,金黄的瓤在暮色里冒着白气。她小心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真甜。”

他们沿着商场外墙慢慢走,陈晨说起今天在单位县文化馆的趣事,韩维讲修理放映机时遇到的麻烦。对话断断续续,却不觉尴尬,像相识多年的老友。

走到东关老城门下时,栗子刚好吃完。这座明代城墙残存的一段,如今只剩斑驳的砖石和丛生的杂草。韩维伸手扶了陈晨一把,帮她爬上土坡。

“我爸妈又吵架了。”陈晨忽然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巾流苏,“因为我去文化馆实习的事。”

韩维没接话,只是把装栗子壳的纸袋折好,放进口袋。

“我爸想让我去石家庄学会计,说稳定。”她捡起一块碎砖,在手里掂了掂,“我妈觉得我该留在文安,方便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