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珩动作一顿。那个项目，高濛星跟了半年，所有细节烂熟于心。她离开时，把所有经手的工作都交接得清清楚楚，唯独这个她倾注了大量心血的项目，因为涉及一些早期只有她接触过的关键人物，留下了细微的断层。
他当时觉得无所谓，一个项目而已。现在却觉得，这像是一个隐喻——她抽身而去，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无法轻易填补的空缺。
“告诉他们，我会亲自处理。”他沉声道。
高濛星的新生活按部就班。
她预约了私立医院的产检，找了位口碑很好的营养师调整饮食，甚至开始接触一些线上翻译的兼职，维持收入的同时也保持与外界的连接。她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与陆昭珩产生交集的渠道，手机号也换了新的。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手抚上微凸的小腹时，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会悄然掠过。不是怀念，更像是对过去三年的一种告别仪式。
这天，她刚从医院产检出来，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起。
“高濛星。”那边传来陆昭珩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高濛星脚步未停，走向路边准备打车，语气疏离：“有事？”
“城东旧改项目，有些早期细节，只有你接触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我需要资料。”
“所有电子资料和对接人联系方式，我都已经移交给你的项目助理王薇。”高濛星平静回答，“纸质备份在总裁办第三个文件柜，蓝色标签盒里。”
“我知道。”陆昭珩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但最初引荐我们和街道办陈主任接触的中间人，联系方式只有你有。王薇找不到。”
那是项目最初期，高濛星动用了自己一些人脉资源牵的线，当时并未正式录入公司系统。
高濛星沉默了几秒。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地址后，才对电话那头说：“我可以把联系方式发给王薇。”
“等等！”陆昭珩急声阻止，似乎怕她立刻挂断，“陈主任那边……有些私人交情，王薇去谈不合适。你……能不能……”
“不能。”高濛星干脆利落地拒绝，“陆昭珩，我已经辞职了。你的项目，你的人，都与我无关。”
“就当是帮最后一个忙。”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自己都未曾料想的恳切，“这个项目对你……对公司也很重要。”
高濛星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过去三年，她为他和他的公司殚精竭虑，那些付出被他视为理所当然。如今她抽身离开，他反倒来强调“重要”了。
“陆总，”她声音冷淡，“重要与否，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会发给王薇，至于怎么用，是你的事。”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这个新号码再次拉黑。
动作熟练，没有一丝犹豫。
陆昭珩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他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却第一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茫。
他以为高濛星只是闹脾气，以为用项目、用过去就能轻易将她拉回原有的轨道。可他发现，她斩断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彻底。她不要他，不要过去，甚至连他递出的、裹着“公事”外衣的台阶，都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