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会变的。”沈知意垂下眼，继续手中的工作，“就像陆先生，也会陪着女伴来看牙，关心她的疼痛。”
她的话语里带着细微的刺，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职业准则。
陆北辰黑眸微眯，捕捉到了这丝异样。“她是我表妹，温晴。”
沈知意正在冲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表妹？所以那天，他带着来就诊的，不是他的联姻对象，而是他的表妹？
这个信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她心底那潭死水微微动荡了一下。但她迅速压下了这丝波动。是表妹又如何？这并不能改变八年前他选择离开的事实，也不能解释他如今为何再次出现。
“原来如此。”她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温小姐的智齿炎症应该消退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复查后可以考虑安排拔除了。”
她巧妙地，也是刻意地，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工作范畴。
洁牙在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中结束。沈知意交代完术后注意事项，陆北辰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
“费用我已经预存了。”他看着她，目光深沉，“下次复查，或许还会见面。”
他没有说再见，只是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转身离开了诊室。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缓缓摘下了口罩和手套。掌心，因为长时间用力握着器械，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他承认了温晴是表妹。他看到了她和顾衍之共进晚餐。他今天特意来洁牙，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这场看似平常的诊疗，从头到尾，都像是一场无声的试探。他试探她的反应，她试探他的意图。成年人的世界，连情感的余波都变得如此迂回而隐晦。
而她知道，这场试探，远未结束。
第五章 雨夜质问
温晴的智齿拔除手术安排在周三下午。手术很顺利，沈知意动作精准利落，几乎没有给温晴带来太多不适。
“沈医生，你技术真好！”术后，温晴咬着止血棉球，口齿不清地称赞，看向沈知意的眼神里充满了信赖，“比我表哥描述的还要厉害！”
沈知意正在写病历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谢谢。注意事项还记得吗？二十四小时内不要漱口刷牙……”
她仔细交代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诊室门口。陆北辰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等候在外面。她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下班时，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沈知意撑开伞，走向地铁站。初夏的雨带着一丝凉意，驱散了白日的闷热。
手机响起，是顾衍之。他约她明晚参加一个业内的小型交流会，语气温和有礼。沈知意略一思索，答应了下来。多接触行业动态总是好的，而且，顾衍之确实是个让人感到舒适的伙伴。
挂了电话，她走到公寓楼下，却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静静停在雨幕中。车旁倚着一个身影，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灰蒙蒙的雨景里格外醒目。
是陆北辰。
他似乎等了一会儿，肩头被飘洒的雨丝洇湿了一片。看到她，他将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迈步走了过来。
雨伞的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部分雨声，也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与雪松气息一同裹挟而来，带着一种微醺的、危险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