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低哑，像一把钝刀刮过耳膜，让人不寒而栗。
“罢了。”萧弈开了口，“这蠢得……倒有趣。”
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从一地狼藉中，精准地捡起了那本恰好翻开、露出半页血渍浸染边角的账册。
那是当年父亲被构陷的案卷残页，我拼了命才从火场里抢出来的唯一物证。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目光在看到那暗红血迹时，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鼓起勇气，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去够他的袖口，用最纯稚的嗓音问：“皇上，您会给我糖吃吗？”
萧弈的视线从账册上移开，落在我脸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本账册收进了宽大的袖中，然后直起身，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都滚。”
风吹起他的龙袍，那条五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盯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直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第一步，成了。
可那本账册上的字迹，究竟有没有被他看清？
我趴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身子因后怕与激动而微微颤抖。
没有人知道，我那痴傻的笑容之下，是一颗怎样疯狂跳动的心。
这后宫，这朝堂，这天下……我沈未语，回来了。
2 贵妃赏的胭脂有毒，我拿它画了幅画
林贵妃的赏赐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次日午后，她宫里的大太监兰喜亲自捧着一个鎏金掐丝的胭脂盒，在一众宫人艳羡的目光中，捏着嗓子对我宣旨。
“沈才人，贵妃娘娘怜你初入宫闱，身边无甚妆饰，特将这宫中独一份的‘朱砂雪’赏你。还不快谢恩？”
周嬷嬷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谄媚地接过盒子，推到我面前：“才人，快，快给贵妃娘娘磕头谢恩！”
我像是没听懂，只直勾勾地盯着那华丽的盒子，抱着它在破旧的屋子里又蹦又跳，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红红！画画！要画大红花！”
兰喜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轻蔑地“嗤”了一声，甩着拂尘走了。
门一关上，周嬷嬷立刻变了脸，一把抢过盒子：“什么画画！这可是贵妃娘娘赏的宝贝，仔细你的爪子，弄坏了要掉脑袋！”
我扑上去想抢，嘴里嚷嚷着：“我的！我的红红！”
周嬷嬷不耐烦地推开我，自己先打开了盒盖。
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脂色艳若凝血，美得惊心动魄。
可混杂在那甜香之下的，是一丝极淡、极不易察觉的苦杏仁味。
我心底的冷笑几乎要溢出嘴角，面上却是一派天真烂漫，趁周嬷嬷看得出神，一把将盒子夺了回来，兴奋地抓起一张宣纸，直接用指尖蘸了那血红的胭脂，在纸上胡乱涂抹起来。
砒霜混朱砂，涂唇即毒发。林贵妃这招，真是又毒又蠢。
周嬷嬷看得心惊肉跳，想拦又不敢，只在一旁跺脚：“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是抹脸的！不是给你画画的！”
我充耳不闻，画得一脸一脸的红印子，最后在纸上留下了一只歪嘴斜眼、羽毛凌乱的凤凰，还在旁边用胭脂涂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贵妃娘娘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