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酒楼那条线,暗卫追查下去,发现与张贲接触的神秘男子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而兵部侍郎赵永之子,对前往“醉春风”之事供认不讳,只说是与友人寻常饮宴,对张贲之事一概不知,表现得无懈可击。
调查再次陷入了泥沼。
然而,朝堂之上的风波却并未停歇。关于容临伤势过重、不堪重任的言论甚嚣尘上,甚至有几位御史联名上奏,以“体恤功臣”为名,建议皇帝授予容临一个清贵的虚职,让其安心荣养,实则是想剥夺他的实际兵权。
皇帝萧琰的态度依旧暧昧,既未采纳这些建议,也未明确驳斥,似乎在权衡,在观望。
压力,如同逐渐上涨的潮水,慢慢向永安宫蔓延。
萧璃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变化。以往对她毕恭毕敬的某些宫人,眼神里开始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或审视;前来探视容临的朝臣,言语间也多了几分试探。
她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对方在暗,他们在明,一味防守,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这日,萧璃换上了一身正式的宫装,梳起高髻,戴上象征嫡公主身份的九翚四凤冠,前往紫宸殿求见皇帝。
“父皇,”她屏退左右,直接开门见山,“近日朝中关于容临的议论,儿臣有所耳闻。”
皇帝坐在御案后,抬眸看着她,神色平静:“哦?璃儿有何看法?”
“容临为救儿臣,舍身挡箭,重伤至此,乃忠勇之典范。如今伤势未愈,便有人迫不及待欲夺其权柄,岂不令边疆将士、朝堂忠良心寒?”萧璃声音清越,不卑不亢,“此风断不可长!”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淡淡道:“朝臣所奏,亦是为国考量。容卿确已不便再执掌军务。”
“军务可交,但忠勇之心不可辱!”萧璃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父皇,容临失去的是一条手臂,但他对父皇、对殷朝的忠心从未改变!他熟读兵书,通晓政务,即便不能再上阵杀敌,亦能于庙堂之上运筹帷幄,为国分忧!若因伤残便弃之如敝履,天下人将如何看待父皇?如何看待我萧氏皇族?”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显沉重:“况且,幕后真凶尚未查明。对方此次目标或是容临,或是儿臣,其心可诛!若此时让容临远离权力中心,岂非正中对方下怀,让亲者痛,仇者快?”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殿内一时静得可怕。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璃儿,你长大了,思虑甚远。”他话锋一转,“那你觉得,此事幕后之人,会是谁?”
萧璃心头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在试探她,也或许是在借她的眼睛看朝局。她斟酌片刻,谨慎答道:“儿臣不敢妄断。但猎场警戒之人与瑞王旧部有关,所用剧毒源自西南,线索屡屡中断,可见对方布局周密,在朝在野皆有势力。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针对容临或儿臣那么简单。”
她没有直接点出赵永,更没有提及可能涉及的更高层级的权力斗争,但她相信,皇帝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
皇帝目光深邃,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看不出喜怒:“朕知道了。容卿之事,朕自有考量。你且回去,好生照顾他。”
“是,儿臣告退。”萧璃知道多说无益,恭敬行礼退下。她明白,皇帝需要平衡,需要权衡利弊,不会轻易表态。但至少,她表明了态度,为容临争取了时间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