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停了。
片刻后，一个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冷静，且带着德语口音：“安徒生先生，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我们是来帮忙的。”
声音很陌生。
安徒生依旧不敢动。
“你的笔，很特别。”门外的声音继续说，“我们的也是。”
安徒生猛地低头，看着我。
门外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起身，挪动沉重的步子，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
一对兄弟，穿着裁剪得体的黑礼服，面容严肃，像是刚从一场葬礼归来。
“雅各布·格林。”年长者自我介绍。
“威廉·格林。”年幼者微微点头。
格林兄弟。
整个欧洲最负盛名的童话作家。安徒生脸色煞白，他没想到会是他们。
他们走进屋子，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我身上。
雅各布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笔。
那不是羽毛笔。
它更像一根用某种不知名的兽骨打磨而成的东西，笔身暗沉，隐约能看到红色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丝。
它被放在桌上，散发出一股和我相似，但更浓郁、更血腥的气息。
我感到笔杆在轻微震动，是恐惧，也是某种共鸣。
“你被‘书写者’选中了。”雅各布开门见山，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书写者？”安徒生一脸茫然。
“一个……存在。”威廉解释道，“它挑选有天赋的人，作为它的‘笔’。我们都是。”
安徒生踉跄一步，扶住了桌子。
“要么写，要么死。”
雅各布说出残酷的真相，“你笔下的童话越美好，原型的死状就越凄惨。这是代价。也是‘书写者’最喜欢的祭品。”
安徒生不信，他觉得这太荒谬了。
“《白雪公主》，”威廉的眼神变得幽暗，“它的原型，是巴伐利亚一位伯爵的私生女。她的继母联合家族里的七个掌权者，也就是所谓的‘七个小矮人’，用混了水银的苹果，将她毒死在卧室里。死的时候，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
安徒生的呼吸停滞了。
“《小红帽》，”雅各布接着说，“原型是一对住在黑森林边缘的祖孙。一个刚被解雇的屠夫，喝醉了酒，闯进她们家……警方档案里写的是‘野兽袭击’。但我们知道真相。”
我静静地躺着，笔尖的墨水仿佛凝固了。
原来，我不是唯一一个。
我们这些所谓的童话大师，不过是一群被诅咒的抄写员。
用别人的鲜血，烹制献给神明的盛宴。
格林兄弟的骨笔，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我能感受到它蕴含的怨气，比我浓重百倍。
“为什么是我？”安徒生声音发颤。
“因为你的才华。”威廉回答，“你的故事比我们的更‘美’。安徒生，‘书写者’很欣赏你。所以，它给你的‘素材’，也会越来越残酷。”
他指了指窗外。
“哥本哈根很快，又要多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3 绝望的抉择
格林兄弟的来访，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安徒生彻底崩溃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憎恶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