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烟雨江南梦
烟雨江南。
这是周彦最喜欢挂在嘴边形容我们未来生活的地方。他说，等我们结婚了，就在苏州或者杭州买一套带院子的老房子，他赚钱养家，我负责莳花弄草，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共度余生。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光，比天上最亮的星子还要璀璨。
我信了。信了整整五年。
所以，当我跟他一起踏上这座江南小城的青石板路时，我以为我踏上的是我们未来的序章。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带着甜腻花香的水汽。周彦紧紧牵着我的手，笑着说：“晚晚，你看，我没骗你吧？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笑着点头，心底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因为我知道，这次名为“婚前旅行”的江南之行，本质上是一场面试。一场由他母亲，陈雅茹女士，主导的，对我这个未来儿媳的终极考核。
而终极考官，除了他母亲，还有他家生意上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李宗翰，我们都要恭敬地称一声“李叔”。
“晚晚，我妈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话可能有点直，你多担待。还有李叔，他脾气有点古怪，但人是好人。今晚的饭局对我们家太重要了，你只要乖乖的，少说话，多微笑，一切都会顺利的。”
在去酒店的出租车上，周彦反复叮嘱我，像是怕我这个野丫头会搞砸他精心布置的一切。
我捏紧了手提包的带子，指尖泛白。
“周彦，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有名有姓，有自己的事业和思想。我不需要扮演一个只会微笑的娃娃。”
我的语气有些冷。这五年来，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实习生，拼到了拥有自己独立建筑设计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我靠的不是微笑，是我的才华和不眠不休的努力。
周彦立刻软了下来，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家晚晚最厉害了。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这次机会了。李叔那个项目，对我们公司来说是起死回生的关键。而我妈，你也知道，她就希望我找个安稳的、能顾家的……总之，今晚，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又是这句话。
“为了我。”
这三个字像一道魔咒，五年里，我为了它，放弃了去国外顶尖设计院深造的机会，为了它，在我事业最关键的上升期放缓脚步，学着煲汤做饭，只为扮演好他口中“贤内助”的角色。
我累了。
但我看着他写满恳求的眼睛，还是心软了。我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窗外，天色阴沉，细雨开始飘落。
二 婆媳初交锋
酒店是周彦家提前订好的，一家昂贵的园林式酒店。古色古香的建筑，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可我无心欣赏。
陈雅茹女士已经在套房的客厅里等着我们了。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审视和挑剔，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从我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在我身上来回切割。
“阿姨好。”我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将我精心挑选的云锦披肩递过去，“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她甚至没有伸手，只是瞥了一眼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