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沈钰囚禁的笼中雀,他爱我酷似他白月光的脸。

他逼我穿她爱的衣裳,学她温柔的语调,稍有不满便罚我跪碎瓷。

他说:“你永远不及她万分之一。”

我偷偷绣的并蒂莲帕子,被他当着宾客的面烧成灰。

那夜他醉酒,把我按在墙上:“为什么你不是她?”

后来我重病垂死,他搂着新得的美妾冷笑:“装死给谁看?”

寒夜的风,刮在脸上,带着种细碎的疼,像是冰往骨缝里钻。

琉璃又被罚跪了。

就在听雪堂前的院子里,青石板上,散落着一层锋利的碎瓷片。那是沈钰刚砸的一套雨过天青瓷茶具,他嫌她奉上的茶,温度差了一分,香气淡了一厘。

不,或许什么都不为,只是他今日下朝回来,眉宇间凝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瞧见她穿着这身水蓝色的流云纹襦裙,安安静静地站在廊下,便觉得碍了眼。

“跪着去。”他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冷得让她指尖一颤,“什么时候记住‘规矩’了,什么时候起来。”

规矩。琉璃垂着眼睫,慢慢屈膝,小心地将膝盖压上那些棱角分明的碎片。初时是刺骨的凉,随即,一股尖锐的痛楚便穿透薄薄的衣料,直直钉入骨肉里。她身子晃了一下,随即稳住,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温婉柔顺的姿态。

她知道,沈钰要的,就是这个姿态。

像“她”一样的姿态。

听雪堂里灯火通明,暖黄的光透过雕花长窗流泻出来,却暖不了她分毫。沈钰就坐在窗内的紫檀木扶手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羊脂白玉佩,目光偶尔掠过窗外跪着的她,像是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

膝盖下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湿黏的感觉逐渐浸透了裙裾。她知道,那是血。碎瓷割破了皮肉,寒意和痛楚交织,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力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被她强行忍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不能出声,不能哭泣,更不能求饶。那是更大的不“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夜空飘下了细碎的雪沫,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冰冰凉的。堂内的沈钰终于动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长,投在窗纸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

他踱步出来,玄色的锦袍下摆拂过门槛,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雪光与灯影交织,映着他俊美却冷硬的侧脸。

他俯视着她,目光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背脊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他问,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琉璃垂下眼,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奴婢……不知。”

“不知?”沈钰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你方才奉茶时,右手小指,翘起了半分。”

琉璃猛地一颤,不是因为被指出错处,而是因为……这错处本身。那个“她”,奉茶时,双手总是稳稳的,指尖绝不会有多余的动作。她学了三年,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总在这些细微到了极处的地方,被他轻易识破。

“阿璃从来不会这样。”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追忆般的缱绻,随即又化为冰冷的鞭子,抽在她心上,“你永远,不及她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