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课，她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镜子墙映出她的样子，蓝色的运动服套在单薄的身上，头发刚长到齐耳，还带着化疗后特有的细软。其他学员陆续来了，都是穿着精致的阿姨，有的化着淡妆，有的提着定制的练功服，互相热情地打招呼，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
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姑娘，叫李曼，曾经是专业的模特。她走到林晚秋身边，笑着问：“阿姨，您以前接触过模特走秀吗？”
“没有。”林晚秋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就是想试试。”
李曼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开始上课。热身的时候，林晚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不听使唤。化疗让她的关节变得僵硬，简单的伸展动作都做得吃力，更别说踩着高跟鞋走台步了。第一次穿高跟鞋，她刚站起来就晃了一下，幸好旁边的阿姨扶了她一把。
“阿姨，您慢点，这鞋得适应适应。”扶她的阿姨叫张桂兰，退休前是中学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林晚秋说了声谢谢，咬着牙，跟着音乐的节奏往前走。高跟鞋的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却总是踩不准节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笨拙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额头上很快渗出了汗。
下课的时候，李曼单独留下了她。“阿姨，您的身体情况，其实不用这么勉强自己。”李曼的语气很委婉，“模特班需要长时间站立，对体力要求也高……”
“我知道。”林晚秋打断她，声音有点哑，却很坚定，“李老师，我知道我不如别人，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好。可我活了七十年，以前都是为别人活，现在想为自己活一次。您放心，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李曼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自己刚学模特时，也曾因为个子太矮被人质疑。她点点头：“好，那我们慢慢来。以后您要是觉得累，随时跟我说。”
从那天起，林晚秋成了老年大学里最“拼”的学员。每天早上五点，她就到小区的广场上练习站姿，手里拿着两个矿泉水瓶当哑铃，锻炼手臂的力量。晚上回家，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一遍又一遍，直到脸颊发酸。苏敏来看她时，看到客厅地板上贴满了标记脚步的胶带，忍不住红了眼眶：“妈，您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别这么折腾自己。”
林晚秋却笑着说：“妈不累。你看，妈现在能穿着高跟鞋走十分钟了，比上次又进步了。”她说着，还在客厅里走了一圈，脚步虽然还有点生涩，却比以前稳了很多。
有一次上课，张桂兰偷偷问她：“晚秋，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苦啊？我看你练起来，总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林晚秋愣了一下，想起那些在化疗室里度过的日子，想起深夜里抱着枕头无声哭泣的自己。她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看，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多漂亮一天，就多漂亮一天，不是吗？”
张桂兰点点头，看着林晚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渐渐地，林晚秋的进步越来越大。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笨拙，走台步时身姿挺拔，眼神里带着自信。李曼看着她的变化，忍不住感慨：“晚秋阿姨，您真是我见过最努力的学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