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坐在椅子上,跷着腿,眯着眼,享受着她的跪拜。
“张家妹子,不是我不帮你。”他拖长了调子,“你也知道,我家招娣开一次口,损一次阳寿,那是要遭天谴的。”
张寡妇磕头如捣蒜:“我懂!我懂!我……我把家里传下来的镯子给您!只求仙姑一句话。”
我爸眼睛一亮,但依旧端着架子。
他看向被锁在偏房门口的我。
我透过门缝,看着张寡妇绝望而卑微的脸。
我想起她那个总是躲在母亲身后,瘦得像豆芽菜一样的小女儿。
我对我爸轻轻点了点头。
我爸这才“勉为其难”地起身,拿出剪刀,剪开了我嘴上的线。
新鲜的空气涌入,带着张寡妇身上皂角的清淡气息。
“仙姑……”张寡妇充满希冀地望着我。
我张了张嘴:“抢你房子的人……会摔断腿。”
很简单的一句话。
张寡妇却如蒙大赦,又重重磕了几个头,留下那枚老旧的银镯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三天后,消息传来。
李家那个带头抢房的大儿子,在爬上张寡妇家房顶揭瓦时,脚下一滑,摔了下来,右腿小腿骨骨折了。
张寡妇保住了房子。
我爸摩挲着那个玉镯,看着我的眼神除了贪婪还多了几分真实的敬畏。
“真准……”他喃喃自语,“真他娘的准啊。”
只有我知道,李老大那晚喝多了酒,爬房揭瓦是他惯用的恐吓伎俩。
而我,只是提前让张寡妇“无意中”在房顶那片活动的瓦片下,撒了一层滑石粉。
那是以前我妈还在时用来防潮的。
8
我的名声,像风一样吹遍了整个村子,甚至传到了邻村。
来找我爸的人越来越多。
求财的,求子的,求报复仇家的……
我爸一开始来者不拒,后面人越来越多了,他开始挑剔,开始议价。
“一句保平安?十斤精米。”
“咒人断子绝孙?这因果太大,得加钱,一头猪。”
这生意红得超乎想象,我爸唬人的手段也随之提高。他不知从哪儿淘来一本页面发黄,破破烂烂的黄历,又配了一支炸毛了的毛笔,在院里支了张桌子,竟有模有样地干起了“测字断吉凶”的营生。
“哎呀呀,刘家妹子,”他对着一个满面愁容的妇人,指着纸上胡乱画出的字迹
“你这命格里,小人星动啊,怪不得那李家总寻你晦气。”
他先是把对方吓得脸色发白,随即话锋一转,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不过嘛只要……能请动我家招娣开金口,保管叫他霉运当头,再不敢犯你。”
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琢磨出了“规矩”。
对着午后才匆匆赶来的求告者,他端起架子,摆摆手:
“对不住,一天只看三卦。卦象通天,多了折寿,对你我都不好。”
当对方悻悻转身,露出带来的丰厚谢礼时,他总会默默记下,盘算着明日是否要为这人破例。
我透过门缝,看着他忽悠着络绎不绝的村民,看着他数钱时脸上锃亮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