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堂屋里的空气，因为李半仙那道落在渗血相框上的目光，骤然又紧绷了几分。
二大爷徐守正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强笑着上前一步，试图用身体挡住李半仙的视线：“李师傅，您可算来了！快请坐，守华，泡茶！”
李半仙却没动，那双耷拉眼皮下的眼睛，依旧锐利地盯着被徐守华慌乱抱在怀里的相框，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那东西……沾了多久了？”
徐守华抱着相框，手还在抖，求助似的看向二大爷。
徐守正脸色变了变，知道瞒不住，只好挥挥手让徐守华把相框拿出来，一边对李半仙赔笑：“就……就早上刚发现的，正不知道怎么处理，您就来了。李师傅，您看这是……”
李半仙没接话，慢慢走上前。他没直接用手碰相框，只是凑得很近，几乎把鼻子贴到玻璃上，仔细看着那道暗红色的、粘稠的痕迹，甚至还轻轻吸了吸鼻子。
一股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锈味混杂着香烛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味，钻进徐峰的鼻腔。他站在稍远的地方，心脏怦怦直跳。
“秽气缠宅，阴灵不安。”李半仙直起身，浑浊的眼睛扫过屋里每一个成年人惊疑不定的脸，“这不是小事。照片渗血，主大凶，是祖宗警示，或者……有别的东西，在给你们警告。”
“别的东西？”四叔徐守平声音发紧，“李师傅，您说明白点，是什么东西？”
李半仙却不答，转而问道：“最近家里，或者祖坟那边，可有什么异常？有没有动过土？或者……有没有人拜错过地方？”
“拜错地方”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徐峰心上。他喉咙发干，几乎要脱口说出昨天下午的事，但看到二大爷骤然投来的、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眼神，他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二大爷抢着说道：“没有！绝对没有！祖坟那边一直好好的，就等着这次修缮呢！李师傅，是不是这次动土的日子没选好？冲撞了什么？”
李半仙深深看了徐守正一眼，那眼神让徐守正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日子没问题。”李半仙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问题是出在别处。带我去祖坟看看。”
“现在？”吴老三看了看外面依旧阴沉的天气，“李师傅，这雨还没停……”
“就现在。”李半仙已经转身往屋外走，“迟了，怕是要出大事。”
一行人只得跟上。徐峰走在最后，心乱如麻。二大爷的反应太奇怪了，他在隐瞒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拜错了坟？可如果他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说，现在又要极力否认？
去祖坟的路上，气氛压抑。雨水将山路浇得一片泥泞，深一脚浅一脚。李半仙走得不快，但很稳，他那身不合体的中山装在灰蒙蒙的山林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快到那片老林子时，徐峰的心提了起来。他辨认着昨天的路径，越走越是心惊——昨天他停留祭拜的那个长满荒草、墓碑模糊的坟头，根本不在徐家祖坟所在的正确位置上！徐家祖坟还要再往里走几十米，是一片相对整齐、虽然也显破旧，但墓碑字迹尚可辨认的坟茔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