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盘很稳，她走得很慢。雨声敲打着屋顶，像是永不停歇的鼓点。
二楼走廊比平时更暗，只有尽头的一盏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她小心地迈出每一步，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的托盘上。
就在离门口还有几步远的地方，一声惊雷突然炸响，震得整栋房子仿佛都在颤抖。林溪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托盘从手中脱落。
陶瓷碎裂的声音刺破了雨夜的宁静。热汤四溅，碎片散落一地，她本能地伸手去扶墙，手掌却被一块碎片划破。
“啊...”她疼得倒抽冷气，看着血从掌心渗出。
就在这一刻，那扇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拉开。
陆峥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锐利如鹰。他的视线迅速扫过走廊，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我没事，”林溪下意识地说，试图站起来，却因脚踝的疼痛而踉跄了一下。
陆峥冲了过来，蹲下身，手悬在半空，想扶她又不敢碰触。他的目光从她流血的手掌移到扭伤的脚踝，再移到她脸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对视。林溪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荒芜，但此刻，荒芜之上燃烧着一种未加掩饰的惊慌和担忧。
“只是小伤。”她轻声说，试图安抚他过于紧张的情绪。
陆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皮肤，轻轻托住她的手腕，检查她掌心的伤口。
他的触碰很轻，几乎是虚幻的，但林溪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和温度。
“真的没事，”她重复道，声音比平时更柔软，“只是可惜了这碗汤，炖了三个小时呢。”
陆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松开她的手，迅速站起身，退回门内。就在林溪以为他会再次关上门时，他却拿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
是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和他房间里备用的医药箱。
他重新蹲下来，用毛巾轻轻压住她掌心的伤口，动作笨拙却异常小心。打开医药箱时，林溪注意到里面的物品摆放得和他门外的军靴一样整齐——每样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井然有序得近乎强迫。
“我可以自己来。”林溪说，但他已经撕开了消毒棉片的包装。
他沉默地为她清理伤口，贴上创可贴，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但每一个动作都专注得仿佛在执行什么重要任务。
“谢谢。”当他完成后，林溪轻声说。
陆峥没有回应，只是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他的动作迅速而高效，很快就把走廊清理干净。
林溪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试探性地动了动脚踝：“看来得小心点走路了。”
令她惊讶的是，陆峥向前迈了一步，手臂微微抬起，形成一个可供搀扶的姿势。他的目光避开她的，盯着远处的墙壁，但那个邀请的姿势是明确的。
林溪轻轻扶住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但他没有退缩。
他们以缓慢的步伐走向楼梯。这段不到十米的路，他们走了整整两分钟。到达楼梯口时，林溪松开手。
“谢谢你，陆峥。”她说。
他点了点头，依然没有言语，但那双曾经完全封闭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转身走回房间，但没有完全关上房门，而是留了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