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半仙。”
这时,吴守仁和村支书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呜呜泱泱十好几口子,他们中的几人推着小推车,推车上扁放着几面大镜子和几捆碗口粗细的柳木棍。
“小曹半仙,按照您的吩咐,东西都准备好了。”吴守仁将一袋子糯米轻轻放下,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塑料袋,“小曹半仙,这是去医院让人开的朱砂,不过不多,只有六两。”
“嗯。”
我打眼儿看了看这些人,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去过后山的,他们此刻的神情十分不一,有的磊落坦荡,有的忧心忡忡,有的还面露惧色。我知道他们能来并不全都是自愿的,其中少不了村支书威逼利诱的原因。
我回头看了眼那个道士。
此刻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再有任何举动,看样子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是把他吓得不轻。
“切”
我心里对此不以为然,常言道:“会者不忙”,要是真有两把刷子,不至于遇到一点小事故就麻爪,又想到那奇怪的控火术,怎么看怎么像假的,心里已经开始觉得这人八成就是个混子。
哎,最后还得是我亲自出手。
“大家先听我说两句。”我提高嗓门朗声说道,以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并产生震慑感,“来干什么你们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说。这里我只提一点。”
“这尸煞就藏在我身后的树干之中,已然是瓮中之鳖,一把火烧掉就没事儿了。但如果在这个过程当中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你们一定要听我指挥,到时候千万不能迟疑害怕,如果哪个人出现差错,大家就都跟着遭殃,谁也跑不了。”
“我们听你的,你能确保我们安然无恙么?”人群中一个人开口问道,声音几乎就要高过我了。
我心里略一思忖,脱口而出说:“能!”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敢动摇军心。
“好了好了。”吴守仁说道,“小曹半仙说能就一定能,大家伙儿不要担心了。”
趁着他这个话头,我就势开始发号施令,“现在属鸡属牛属虎的站出来,我数数够不够十二个人。”
人群一阵攒动,包括村支书在内,这三个属儿的最终只有九个人,只够九奥之数。
“老刘和我同庚,他也属鸡的,咦,他人呢?”村支书说完,左右看了看没人,问我道。
“那不在地上躺着呢么。”我指了指仍旧昏迷的刘进财说道。
“呦,怎么睡这儿了?”村支书奇怪,走到刘进财的身边扒拉一看,发现了他嘴角的血迹,“这…怎么了这是?”
我指了指那个道士,说道:“他刚才要烧树,连同尸煞一块烧死,刘进财不让烧,上前制止的功夫被他打昏了。”
村支书闻言脸色立马就变了,猛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我赶紧拉他一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当务之急是除掉尸煞,不然会后患无穷,他就孑然一人,咱们这么多人,跑不了他,等事儿完了再跟他算账。”
村支书点了点头,走到一边不再言语了。
“小曹半仙,不够十二个怎么办?用别的属儿中不中?”吴守仁问道,问完他又对那个道士道:“诶大哥,你属啥的?”
看得出来那道士对他这一举动有些生气,只是瞥他一眼就把头转过去了,弄得吴守仁还觉得有点尴尬。
“九个就九个,没事。”我说道,“现在出来八个人,一人扶住一面镜子。”
我在老槐树周围,按“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定下八个点,每个点离老槐树的主干皆有七步之遥,取“七星八卦”之意。
“镜子乃是金水之精,内明里暗,能照妖照鬼,镇邪镇煞。现在,你们每个人扶定一面镜子,分别站在我刚才画的那八个小圈内,围成一个大圈,镜面齐齐对向老槐树。”
待他们各自就位之后,我又捧了一捧雪,将融化后的雪水掺进盛着朱砂的塑料袋中,搅拌均匀之后,用手指蘸着在八个镜面之上各画了一个阴阳八卦图。
做完这些后,我又让人将提前做好的火把点着了。
炽热的火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感觉心绪瞬间就不一样了。红色火焰跳动发出“呼簌”声,就好像一张战鼓唱响了激昂士气的古老战歌。
我故意瞅了那个道士一眼,心说这可比你刚才那一阵花里胡哨靠谱多了。
“吴大哥,我让你准备的那样东西呢?”
吴守仁听到后,打开盛糯米的袋子,从里面又拿出来了一个小包,“小曹半仙,在这呢。”
“打开。”
“好。”
吴守仁一层一层的打开后,最终露出来一个饮料瓶,瓶子里装着大半瓶澄清的液体。
“包的够严实的,这里面装的啥?”傍边一个人问道。
吴守仁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腹诽道:“这件事是由一泡童子尿引起的,最后再因为一泡童子尿结束,倒也可以称得上有始有终。”
“呼,这里面装的是尿吗?怎么这儿味。”村支书拧着眉头说道。
我将瓶中的童子尿倒在了“乾位”和“坤位”处的镜面上,而他就扶着乾位上的那面镜子。
我操作完如上一切后,就开始默默地等着。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周围还是平静如常,一点变动都没有。
……
这个阵法是爷爷当年当睡前故事讲给我听的,按理说有了童子尿做阵眼,这阵就该起了才对,怎么到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众人屏气凝息沉默了一会儿后,就开始面带疑惑的东张西望。
“小曹半仙,接下来该干什么?”吴守仁在一旁问道。
我的脸上微微有点发热。难道说爷爷跟我说的时候落了点什么?还是说,他纯粹就是编来骗我玩儿的?!
“不能够不能够,这个阵肯定是真的。”我心里赶忙劝自己道。
一大帮子人忙活半天,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是突然发现阵是假的,那就是鸡屁股里穿线——纯扯淡了。
“胡师傅,咳咳。”这时,那个老太婆开口说道,“你愣在那干什么!咳咳……”
老实讲,她要再不说句话我都快把她娘俩给忘了,可她这一开口,我就突然有一股阴恻恻的感觉,这周围…好像也太静了些吧!
“呀呀呀”“呀呀呀”
我身后的傻子突然前所未有的暴动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站在阵中一直不肯动窝的那个道士此时也有异样了,而且在他开始异动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身旁巽位上的那面镜子闪过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一闪而过,看形状好像是一条䬡尾。
“刚才那是什么?”
我首先想到的是道士手中那把浮尘,可刚才那道掠影不该是它的啊,而且颜色也不对,那影子似乎是暗黄色……
“不对不对!”
我一瞬间仿佛耳鸣了一样,心里急得不行,可就是看不出来哪里不对!
“啊啊啊!”
那个道士一直保持着一副深藏不漏,老僧入定的形象,此刻竟然大为失态,急得喊叫了起来。
我死死的盯着巽位,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从我的内心深处骤然升起。
那个道士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越看越像是在拼命挣扎着什么,手中那把吓退大黑狗的浮尘也脱手飞出去了。
!!!
这幅画面顿时定格在我的脑海之中,我也终于发现是哪不对劲了——“像,镜子中没有他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