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现镜子中没有那个道士的映像,惊骇之余,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我身后乾位上的镜子。
镜子中的我孤零零站在一片空白之中,显得十分空旷。
似乎少了点什么。
我心底刚发出疑问,瞬间就发现端倪了,“老槐树…老槐树的像也没在镜子里。”
八面镜子全部空空如是,它们全部都没有映出这一人一树的像,就好像他们压根儿不存在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这奇怪的一幕让我又惊又疑,此时头皮不唯发麻,几乎都要炸开了。
“呀呀呀”
我正站在阵中茫然无措,忽然觉得有人冲到了自己的身边,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发现傻子已经将我扛出镜阵之外。
“你个傻叉,干啥!”我对傻子大吼道,因为挣扎的有点剧烈,傻子在挨了我几拳后,不得不将我轻轻放了下来。
“锵锵锵”
在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我站都还没站稳呢,就听到八面大镜子开始发生颤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周围响起了一阵“锵锵锵”的金石相击之音。
“怎么回事?”
“啊,怎么回事?”
面对突然发生的异动,扶着镜子的八人开始慌了,他们一个个东张西顾,显得惊慌不定。
见此我急忙大喊道:“稳住,别慌!”可喊完之后接着又是束手无策。
这时,还在阵中不知因何故苦苦挣扎的道士说话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艰难:“快…烧树…烧树!”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恍然大悟般觉得八成就是这棵老槐树在搞鬼,这不是一棵简单的树,而是一棵妖树!
想到这我不敢再有丝毫的迟疑,连忙对身后拎着汽油桶的人说道,“快,把汽油浇那棵树上!”
“好”
那人是个年轻的壮小伙,颇有几分胆色,答应一声后,拎着汽油桶就冲进了阵中。
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呢,就好像被绊了一跤似的,扑通一声就抢在了地上。紧接着他身体抻的笔直,并且开始猛烈的抽搐,看着那不断上翻的眼白和逐渐涨紫的脸色,像是在刚才冲进去的一瞬间中了可怕的魇术!
“亮子!”
“亮子!”
“……”
众人一阵惊呼,都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不轻,此时那八面大镜子震颤的越来越剧烈,摇摇欲碎,大家伙不得不用力支撑着,他们的眼中浮现出惊恐,一根心弦崩断只在一念之间了。
“小曹半仙!”
“怎么办?”
“……”
他们中有人开始呼喊我,但这些超出我认知的场景刹那间尽寇眼睑,我的脑袋都被吓木了,又加上事发实在是突然,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亮子。”
眼瞅着地上的那人就要活活憋死了。
“诶呀!”
身后的几个人出于阖闾之谊,见我还是木然呆愣在那儿,发出一声鄙夷的叹息后,就要不顾一切冲进去救人。
“别去!”
我话音还未出口…
也就是在一瞬间的事,率先冲进去的那人顿时步了前者的后尘,根本就是毫无征兆。
后边稍慢一步的见状吓得脚下一滑,仰面栽倒在地上,好悬没有踏入镜圈之中。
其他人看到这幅场景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哪个敢再掉以轻心的上前了。
“小曹半仙,你快想个办法啊!”眼瞅着那个亮子就要不行了,村支书声嘶力竭的冲我喊道。
我还不知道要想办法!!?
我此时五内如焚,身体内的血液都要急得爆出来了,可干着急又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
暗中作怪的老槐树就竖在我面前,不逾十步之遥,可问题是我拿它没辙啊,看不见,打不着…
“咦!?”
我感觉自己头脑中智慧的灯塔忽然被点亮了,就连那场毕其功于一役的大比之中都没这么亮过。
“是看不到,但不一定打不着啊!”
心中一点灵机闪过,我急忙抽出一根柳木棍,将剩下的朱砂全部涂抹在柳木棍的前梢上,然后一撸袖子,扬起棍子就对着阵中的两人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看蒙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是逼急了想给他们个痛快的。
“小…小曹半仙?”
“半…半仙儿”
我知道此时的我一定满眼血丝,面目狰狞,但也没空去搭理他们。
这俩人可能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就像昨天的吴宇哲一样!
其实这招有没有用我心里也没底,可眼下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知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还是怎么着。在一连十几下的鞭挞后,尽管两人都披伤挂彩的,没捞着什么好儿,但脸色明显是逐渐恢复正常了。
我大喜过望,顺手又是几起几落,直到两个人开口讨饶为止。
“快,爬出来!”
等两人平安出来后,我刚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就听吴守仁费力的说道:“小-曹-半-仙,我感觉-这镜子要碎啊。”看他那样子像是被震得有点耳鸣。
“锵锵锵”
八面大镜子颤动的的确非常猛烈,而且听声音判断八成已经处在破碎的边缘了。
是镜阵阻挡住了这棵妖树的魔力,要是没有了这个镜阵,那么在场的所有人弄不好都要遭殃,后果将不堪设想。
眼下的情况似乎比刚才还要危急!
“这要是八面铜鉴就好了!”
“小子!”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我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一拍大腿,怎么把他忘了。
此时那个道士已经挣扎到了地上,他双手艰难的结着一个手印,一对眼珠子老想着翻上去,牙关紧咬,因为用劲太大,嘴里不断的往外流着鲜血。
看到他这幅惨样我心里都动容了,于是二话不说就将柳木棍招呼了下去。
这道士到底是有修为的人,才挨了几下就一扫之前的狼狈,噌一下跳了起来,再一跃径直跳到了镜圈之外。
“小子,多谢了,你退后!”
我一听这话急忙退后,再定睛看这个道士,虽然他的身上粘了一些草根、雪屑还有烂柯碎叶,虽然他的脸上青红相接,满口流血,虽然他头上的逍遥巾已经滚落,牛鼻子发髻也即将散掉。
但整个人的气场还是很强大的,毕竟自信的眼神在那摆着呢。
我心里刚刚升起一丝侥幸,这时,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八面镜子终于坚持不住了,齐刷刷的碎了一地。
“啊~”
“…”
一阵惨叫声传来,那八个人几乎都扑在了地上,其中有人的确是受伤了,有的人则单纯就是吓的。
我心下大惊,正惊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就听到道士大叱一声,然后将两袖一挥,就看到有三张青色的符篆从他的袖筒中飞出,径直停伫在“日月星”三才位上。
三张青色的符篆停在半空之中岿然不动,各自散发出淡淡的清辉彼此相连,形成一道波光微漾的屏障挡在老槐树的周围,好似铜墙铁壁一般。
“回来,你们去哪!”
不少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塌,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后就不顾一切的嗷嗷叫着往回跑,一阵慌乱过后,留下的就只有五六个人了。
其中有俩还是村支书给硬拉下的。
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林子中阴风飒飒,侵人肌骨。
“快,把火把都点起来,人手一支。”
几根火把闪烁着炽热的火光。
“你们听,这是啥声?咋这么瘆人呢”
“啊,什么声?”
剩下的几人突然一阵喧哗,都嚷嚷着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镇定,别自己吓唬自…己”
我以为是大家因为过度恐慌出现幻听了,可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耳朵里也传进来了那种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又像哭又像笑,空旷入耳,纷乱不一,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像山洪海啸一样滚滚沸鸣。
众人自觉地聚在一处,一个个像受了惊的鹌鹑一样。
“这他妈的鬼哭狼嚎的什么声啊!”我捂着耳朵喊道,感觉心底莫名一阵阵心慌。
“呀呀呀”
傻子好像没被这令人发指的声音影响到,他看我表情痛苦,急忙跑过来替我捂着耳朵。
“这确实是鬼哭!”道士掏出一粒药丸塞进那个老太婆的嘴里后说道。
我看了眼一直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那娘俩,那个老太婆脸上出现了很多黑斑,好像长了什么大病似的,在吞服下药丸之后才恢复了之前的脸色。
“你说什么?”
道士重新站在光壁之前,语气平淡的说道:“这棵老槐树吸纳了不下一千条亡魂,刚才发生的咄咄怪事,就是这些索命的阴魂所为,它们的怨气极重,连我也差点中了招儿。”
听到这话我心中极为惊骇,我说呢,原来刚才的镜阵之中到处都是死去的索命亡魂,那刚才那俩人还真是命大啊,此时再看这棵老槐树,黑夜中张牙舞爪好似一个吃人的恶鬼。
“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亡魂呢?”我不解的问道,随即觉得有些脊背发凉,那不成我脚下的这片地下埋着上千个死人?
“小曹半仙。”这时,躲在后面的吴守仁叫了我一声,说道:“我之前忘和您说了,这片林子之前是‘舍林’,后来所有树都刨了,又重新种的,唯独这棵老槐没刨,因为刨不动。”
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告诉我?
这所谓的舍林,其实就是“乱葬岗”,以前人死了买不起棺材,就拿草席一卷往林子里仍,还有谁家死了孩子,或者是猫啊狗啊的也往这里边仍,老话不说扔了说“舍了”,因此叫舍林。
道士闻言点了点头。这时,那三张符篆的光辉突然异常明亮起来,上面光线纵横,好像马上就要四分五裂了一样,我心下一惊,刚想问这个再被冲破可咋整,就听那道士声音一沉,说道:“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