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几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黑石镇清晨的宁静。
盘膝坐在床榻上的林久缓缓睁开双眼，一夜的静坐调息让他精气神充足，昨夜刺杀所消耗的气血也已尽数恢复。
他没有急着出门，而是不疾不徐地起身，打来一盆清水，细致地清洗着自己的面庞和双手。
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略显稚嫩却异常平静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得不似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当他做完这一切，外面的街道已经彻底喧闹起来。
林久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灰色麻衣，将那柄杀人无数的窄刃短刀藏在袖中，又从床下摸出一顶斗笠戴上，压低了帽檐，这才推开门，汇入了街上的人潮。
他昨夜行刺的那条巷子口，此刻已经被衙门的捕快用麻绳拦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为首的王捕头，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一脸不耐烦地驱赶着人群，嘴里骂骂咧咧，全然没有办案的凝重与肃穆。
林久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他对自己留下的现场很有信心，绝不会有任何指向性的线索。
他走进一家生意兴隆的早点铺子，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和两根油条，挑了个临街的角落坐下。
周遭食客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猛虎帮的张二麻子，昨晚被人给宰了！脑袋都搬家了！”一个粗犷的汉子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真的假的？那可真是大快人心！那个畜生，上个月还带人抢了我家三斗米，把我婆娘都给打伤了！”邻桌的一个小商贩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解恨的光芒。
“何止啊！强抢民女、放印子钱，这黑石镇的恶事，十件里有八件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下好了，恶有恶报啊！”
“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下的手，真是为我们黑石镇除了个大害！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非得给他磕三个响头不可！”
听着这些充满了朴素正义感的言论，林久面无表情地吃着自己的早点。英雄？好汉？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杀人，不是为了行侠仗义，仅仅是因为令牌上发布了任务，而任务的背后，是能让他活下去、变强的报酬。
很快，一队穿着猛虎帮服饰的帮众气势汹汹地赶到了现场，他们试图冲破捕快的封锁，却被王捕头给拦了下来。
“王捕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二当家死得这么惨，你们衙门不抓凶手，拦着我们作甚？”为首的一个独眼龙恶狠狠地质问道。
王捕头掏了掏耳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急什么？该走的流程总要走。”
“再说了，江湖恩怨，打打杀杀的，我们衙门也管不过来啊。你们猛虎帮平日里威风，仇家想必也不少，这让我们从何查起？”
他这番话，摆明了就是不想管。
独眼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敢当众发作。他只能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不动声色地塞进王捕头的手里。
“王捕头，那你行个方便，这些钱财给弟兄们买点酒喝，让我们先把二当家的遗体带回去安葬先。”
王捕头掂了掂钱袋，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了许多，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手下说道：“行了，勘察得也差不多了，没什么线索，收队！”
一场关乎一镇大帮二号人物的命案，被草草定性为了“江湖恩怨”，不了了之。
林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法则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所谓的皇朝律法，在这些边陲小镇，不过是一纸空文。真正管用的，还是拳头和金钱。
吃完早点，林久在镇上不紧不慢地逛着。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氛。
猛虎帮的帮众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却又色厉内荏，四处巡弋，似乎想找出凶手，但更多的像是在虚张声势。
而镇上一些平日里与猛虎帮不对付的小势力，则开始蠢蠢欲动，眼神中闪烁着机会的光芒。
张二麻子的死，打破了黑石镇脆弱的平衡。一场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不过，这些都与林久无关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黑石镇的未来如何，他毫不关心。
临近中午，他怀中的青铜令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林久寻了个无人角落，催动气血之力，令牌光幕浮现。
【任务‘清除猛虎帮二当家’已确认完成。报酬已投放至丁字十三号交接点。】
看到这条讯息，林久精神一振。
他悄然离开黑石镇，朝着镇外数里地外的一片乱葬岗走去。
所谓的“丁字十三号交接点”，正是乱葬岗边缘一棵被雷劈断了半截的老槐树。
林久熟门熟路地找到那棵树，在树干背后一个不起眼的树洞里，摸出了一个入手沉甸甸的油布包裹。
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关好门窗，林久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一瓶疗伤用的金疮药，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富足地生活一年，这是他这次任务的基础报酬。金疮药是罗网特制的，效果极佳，关键时刻能保命。
这点报酬对于林久来说其实并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但是考虑到林久目前还是属于还债阶段，这十几年组织也不能白白培养他，林久也就释然了。
反正有系统的补助，林久也看不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报酬。
而那本册子，才是最让林久在意的。
册子封面空白，打开后，里面记录的却并非功法武技，而是黑石镇周边几个大小势力的详细情报。
主要包括猛虎帮大当家的实力、性格、常去的地点，以及另一个名为“毒蛇帮”的帮派信息。
“这是……下次任务的预备资料？”林久眉头微挑。
罗网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高效而缜密，一个任务的结束，往往是另一个任务的开始。
他将情报册子仔细看完，牢牢记在心里，然后用火折子将其烧成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