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不同于隔一天就赶集的镇上,乡里集市每隔八日才开一次,这一日也是乡里最热闹的一天。
就是满足乡里村民的日常所需。
阿穗这些日子因为草药换了两百多文,她带了五十文跟着黄婶子和杏儿一起来了集市上。
这是她来这里四年,头一回来乡里集市,许久不曾来这么热闹的地方,阿穗也难掩激动,脑袋左偏一下右偏一下,不停地看着集市上的各种东西。
杏儿就像出笼的鸟儿,往前跑了几步又回来将阿穗拉着同她一起,这个摊位看一下,那个摊位问一句。
最后还是黄婶子怕冲撞到人,将杏儿叫了回来,她又问阿穗有什么想买的。
阿穗一时没搭话,家里需要的东西太多了,但她还是想先买个桶,一想到桶可以洗澡,就觉得身上又脏又臭。
“我想买个洗澡的桶。”阿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
“嗨,想要个桶还不容易,去村里找华木匠就是了,还比这里的便宜。”
阿穗一听便宜眼睛一亮,村里还有木匠?她一点也不知道。
“那做个桶得用多少钱?”
阿穗站在黄婶子身旁,与她和杏儿一起往前走,在一处卖针线的小摊上停下来,黄婶子家的针线该添置了。
“这个多少钱?”黄婶子问。
“三文钱一包,里面两根针。”
黄婶子伸出手:“五文钱两包。”说完,黄婶子作势要走,那小摊贩连忙叫住她,递给她两包针线。
黄婶子高兴地数了五文钱给她,接过两包针线递了一包给阿穗,阿穗没有推辞,又与杏儿说好,等会儿请她吃零嘴儿。
“华木匠手艺好,价格也公道,做一个桶四十文就够了。”黄婶子又说回刚才没说完的话,“等会儿回去了,我带你找华木匠。”
阿穗点头说好。
乡里的集市东西还是挺多的,糙米、粟米、大料这些。但乡上卖盐的只有一家,还是镇上指定的唯一一家商贩,阿穗买了一些盐,又买了一些糙米。
见前面还有卖刀的,她犹豫再三,还是没买,等下次再存一些钱了,再来买刀吧。
“前面的,别挡路,快让开。”
对面来了一行人,打头的是个戴着金簪的女子,昂着头,身后跟着个丫头,以及两个仆人,手上提满了东西。
不知是哪家有钱人。
杏儿和阿穗急忙让开,那女子瞥了一眼她们,又做作的用帕子捂住鼻子,仿佛她们是有多臭一样。
“乡巴佬。”
杏儿听了不服气,想上前,却被阿穗一把拉住,人家人多势众,她们可比不过,还是别去了。
“她是谁啊?”等她们走远了,阿穗问。
杏儿也不知道,两人看向黄婶子,黄婶子倒是知道。
“她家是乡里有名的乡伸周老爷,家里的地可多了,住的房子也可好看了,听说全是青砖盖的,平日里还有丫头仆人伺候呢。”
杏儿听得一脸羡慕,阿穗见刚才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猜想她应当是那乡绅的姑娘或是儿媳妇。
“不是,那是周老爷新娶回家的三房太太。”
三房太太?那不就是小妾嘛,杏儿又不羡慕了,她娘不是说那周老爷的年龄都四十七了嘛,那算起来做那三姨太太的爹都足够了。
“谁知道呢。”
黄婶子摆摆手,别人的事她们管不着,她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乡里集市热是热闹,但东西还是没有镇上的齐全,看样子还得去镇上一趟。
说来,黄婶子买这么多东西,也是为了她大儿子成亲一事,刘大河今年六月就该十九了,家里早就给他定了亲事,是临村的一个姑娘,成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
阿穗打开门进了灶房,先把东西放进去,之后又急忙去了屋子看华青木有没有打湿裤子,见他裤子是干的,阿穗松了口气。
她起身去柜子旁边打开柜子,拿出里面包着钱的衣裳。
她今日去集市,买了二十文的盐,还买了两斤糙米花了十二文钱,又买了两个鸡蛋和零嘴儿,一共花了三十六文,她把剩下的十几文钱放了回去。
时辰不早了,她去了灶房拿了一个芋头洗干净,又抓了一把糙米洗干净,放进锅里一起煮。
另一个灶头上用土陶壶煮草药水。
芋头糙米粥煮好后,阿穗把芋头吃了,糙米留在锅里,灶上还有火,就用余火慢慢煨着,更软烂也会让粥更多一些。
阿穗坐在灶房前,想着家里的钱只有一百多文了,怕是只够华青木看一次病的,她得想想办法多存一些钱。
想着黄婶子说,她后日要去镇上的集市,她立马起身要去黄婶子家。
春日野菜鲜嫩,以前她在家的时候,每年春日她大伯母都会出去买野菜回家吃或是做成酸菜放着。
镇上很多人是没有地的,要吃新鲜的菜,基本都在外面买,但是菜贩子的菜价格要高一些,所以镇上家中不那么富裕的人家就会买村民带去镇上的菜。
而且,她在酒楼里的厨房做工的时候,采买的人也会在外面挑选村民们带去的菜。
进镇里有人会在镇门处查看路引,她进不了镇,但黄婶子和杏儿可以。
“阿穗啊,吃午饭了吗?”
阿穗点头:“婶子,我想托您一件事儿。”
黄婶子让开门路,让她进来再说,杏儿正蹲在院子里切喂鸭子吃的野草,见她来了,忙让她进去。
“后日你们要去镇上,我想托您帮我卖如意菜。”
“卖如意菜?”
阿穗点头,她家坡地靠着山,她看过,山坳里有很多如意菜,她之前都摘过回去煮着吃。如意菜不仅可以拌着吃,还可以炒和煮,也可以晒干保存。
“婶子,到时候卖的钱咱们分,若是……若是卖不掉,拿回来咱们自己晒干,留着没菜的时候吃。”
黄婶子也有些心动,最近家里因为大儿子的婚事,花了不少钱,她想了想就答应下来,拿着篮子立马就要出门去摘如意菜。
阿穗连忙拉住她说不急,后日才去镇上,明日下午再去摘也可以,等拿到镇上去,还更新鲜一些。
和黄婶子说好后,阿穗就回了家,去了灶房,在煨着的糙米粥里放了一点点盐,舀了一碗过去喂华青木。
等进了屋子里才发现,华青木的裤子湿了,她叹口气,把粥放在柜子上,去把华青木的裤子换了,喂他吃了粥后,又拿着他的湿裤子准备去河边。
“阿穗,这是去哪儿?”
出门就碰上了来寻她的华三娘。
“青木大哥裤子湿了,我去给她洗裤子。”
华三娘进去看了下华青木,随后与她一起去河边:“真是苦了青木了,也苦了你。”
如今这世道,男子将家撑起来都辛苦,更不用说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华三娘心里对阿穗更多了几分怜惜。
等阿穗忙完,二人去了坡地,华三娘家除了种着大豆的那块坡地,还有一块坡地,种着油菜。
油菜花开得茂盛,一朵朵金灿灿地挂在上面,花田里的蜜蜂也不歇气地“嗡嗡”飞着,华三娘的丈夫和儿子这会儿正在里面除草。
她儿子见到两人过来了,喊了一声娘后又低头干活。
又过了两块地才到华青木的那块坡地里,两人没有耽搁时间,一个人挖窝,一个人点大豆,最后又盖土。
如今忙了一下午,两人便把大豆全部点完了。
“三姑,真是谢谢你了。”
不仅给她大豆种子帮她点大豆,还绕一截路送她回来。
华三娘不甚在意,只叮嘱她晚上把门关好后便回家去了。
阿穗点头说知道了,目送华三娘走了以后,她去了灶房,洗了一把地米菜放进中午剩下的糙米粥里,等地米菜熟了舀起来就吃。
又端了一碗去喂华青木,阿穗喂得很认真,不知道草棚外,有一人鬼鬼祟祟地转了两圈后,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