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婶子带着阿穗急匆匆地赶到时,华三娘正与人打得不可开交呢,两方人拉都拉不住。
阿穗一看,同华三娘打架的正是那个村里有名的周大婶,她正要上前劝说华三娘,让她别打了,因这种人伤了自己可不划算。
黄婶子和另外一个有些眼熟的婶子一起拉住她,黄婶子怕华三娘吃亏,让阿穗站着别动自己也加入混战。
别看黄婶子平日斯文,可打起架来丝毫不落下风,她与华三娘一人一只手扯着周大婶的头发。
周大婶素日里就惹人讨厌,好几个人看着是劝架,实则是在火上浇油,因此,原本是拉架的,也成了围攻她。
周大婶一人自然是不敌众人,头发被黄婶子扯着又被她死死按住头,周大婶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有两只手在空中乱动,却一个人都没有伤到。
反而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腰和背上也被人掐了拧了。
“长舌妇,活该拔了你的舌头,让你一天到晚乱嚼舌根,自家屁眼儿的屎都没擦干净还管别家的事。”
“老娘非要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华三娘的战斗力可不容小觑,一边骂周大婶,一边用手去扇她的嘴,让她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啊!”周大婶呕吼一声,“老娘和你们拼了。”
周大婶使出全身力气,她也不知道是拉到了谁的手,借着力往前一撞,将那人撞倒在地,但是她却忘了,自己的头发在别人手上,也因此头发被扯掉了一小撮,疼得她喊天喊地。
阿穗连忙上前将摔倒在地的婶子扶起来,那婶子也打红了眼,阿穗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拂开阿穗的手再次冲了上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阿穗有些傻眼,又是着急又是不知所措。
“三姑,黄婶子快别打了,受伤了可不值得。”阿穗是真的着急,怕两人因为她受伤,她刚想过去拉开人,却被华三娘推开,让她乖乖去一旁站着。
阿穗无法,又看向一旁站着观战的几位妇人,“几位婶子,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打出好歹来……”
要说村里不是没有发生过起嘴角的事,有时说急眼了也有上手的时候,但都没有今日这么厉害,眼看她们越打越厉害,也是真的怕出事,急忙跑去请村正。
“这是……这么厉害呢。”
黄婶子的大儿子刘大河扶着华青木过来了,他见到自家娘正扯着别人头发与华三娘二人将人按在地上。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彪悍的娘。
“你怎么来了?”阿穗站过去扶着华青木。
“我过来看看,顺便透透气。”华青木也是想让村里的人看看。
跟在后面的杏儿也是同样睁大眼睛,随即跑上前去给黄婶子加油助威,她也看出来了,她娘打的人就是说阿穗姐姐的那个周大婶。
“唉。”阿穗头疼,拉都拉不住她,“杏儿,你别。”
没一会儿,村正匆匆忙忙赶过来,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人,他气红了脸,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笑话自己村呢。
“还不停下,给我住手。”村正跺脚,指挥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去给我拉开,拉开,这成何体统!”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几个人拉开,黄婶子手里还有几根头发,是谁的显而易见,她悄悄扔在身后。
周大婶脸肿了,头发乱了,衣服破了,好不可怜站在一旁,见村正来了,急忙大喊冤枉。
华三娘和黄婶子以及另外三位婶子站在一起,那神情颇像是战斗胜利的公鸡,昂首挺胸。
杏儿也是一脸兴奋:“娘,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呢。”
黄婶子神情更是骄傲:“那是自然,想当年你娘在村里可是常胜手。”只是搬来华苗村后,觉得自己是外乡人,这才收敛了脾气。
杏儿还想说什么,阿穗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别说话了,没看到村正的脸比那锅底还黑了吗。
“都说说吧,怎么个事?”
“我……”
“她天天没事干胡说八道,损害村里人的名声。”华三娘抢过周大婶的话说道,“这种人打都是轻的了,就该拔了舌头扔到山上去。”
村正当了村正十几年了,村子里的人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了,周大婶是出了名的搬弄是非,而华三娘呢,则是出了名的护短。
他看了眼华青木和阿穗,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华青木是她的侄子,阿穗是冲喜媳妇儿,说来都是她的家里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周大婶说了他们小两口什么。
华青木这小伙子人不错,是个好后生,至于阿穗,他也是知道的,苗家的童养媳,但在村里没怎么见过。
来了华家后,倒是常常在村里走动,但也只是去挖野菜或是去开荒地,不是个惹事的人。
村正心里有一杆秤,而这杆秤已经不自觉向华三娘等人倾斜了。
“行了,各自回家去收拾收拾,像什么样子。”他又看向周大婶,“积点口德,也是为后人积福。”
周大婶的儿女站在她身后,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拉着周大婶要回家,周大婶却不服气,凭什么她挨了打村正一点儿公道都不给她?
“村正,你也不能如此偏心,我脸上和头上的伤就算了吗?”
“周来娣,是你自己活该。”
“我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孤男寡女在一块还担着冲喜媳妇儿的名头,还说什么兄妹相称,我呸。”
“别是打着兄妹名头,出去骗人。”周红玉指着华青木与阿穗,又看向众人,“你们说说可有这样的道理,有些人就是想享齐人之福。”
此时,大半个村里的人都在这儿看热闹,被大家看着,阿穗涨红了脸,华三娘怒目圆睁,又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阿穗拉住她。
华青木紧紧握住拳头,眼神冰冷看向她,他看向村子里的人,苗吴氏就站在人群里,他眼神似是鹰一样盯着她,直到苗吴氏有些心虚。
兄妹相称这样的话,只有那日苗吴氏来草棚时,他说过,而这话,定是苗吴氏故意传到周来娣的耳中的,大家都知道周红玉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
她是那日没有要回阿穗而心中有怨气,想将阿穗在村里的名声搞臭。
村正也呵斥周来娣一声。
“呜呜呜。”
突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哭声,但又让人听到了委屈。
华青木回头一看,正是阿穗,她双手捂脸,压抑的哭声小心翼翼从手缝中传出来,华三娘与黄婶子可心疼了,一边站一个安慰她。
华青木也不由有一丝心疼,此事都怪他,若不是他说了那些话,阿穗也不会因此惹来这些闲话。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周大婶,你也不该如此说青木大哥,他也是可怜我。”
阿穗靠在华三娘身上,透过手缝看向村正的神色,又呜呜哭了起来。
娘以前看的话本子和大伯母看的戏里面都是这样的,里面的女子都是这样哭的,只要一哭别人就会觉得她委屈。
不得不说,阿穗这一哭是有些用处的,村里看热闹的好些妇人都摇头叹息,心疼阿穗的遭遇,不管是童养媳还是冲喜媳妇儿,都不去她能左右的。
“阿穗姐姐,别哭了,村正叔一定会为你和青木大哥讨回公道的。”
阿穗用力点点头。
“村正,各位叔伯婶子,青木昏迷不醒时只有阿穗一人在身边照顾,不管她是如何来的我华青木的家,都是我华青木的恩人。”
华青木朝着大家作揖,长时间的站立让他左腿微微有些疼,他靠在刘大河身上。
“兄妹相称这样的话,我也不知为何传到了周婶子的耳中。”华青木故作想了想,“想来是那日苗家婶子和良友大哥来家中,说想……想要回阿穗时,我没同意心中有怨而记恨了。”
华青木这番话让人想起了当日他昏迷不醒被华家人赶出来的事,除了指责华家人外,也指责起忘恩负义的苗吴氏一家人。
“什么?”
“苗吴氏这么不要脸呢?”
“就是,人都送出去了还想要回去。”
“苗吴氏人呢?刚才还在这儿呢。”
“定是心虚跑了。”
村正也只看到了苗吴氏匆忙离开的背影,他又看向周来娣,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被人使手捉蛇了都不知道,蠢货。
周来娣的丈夫与儿女也是觉得她丢人现眼,向华青木道了歉后,拉着她走了,走远了还能听见他丈夫骂她蠢的声音。
华青木与阿穗在众人眼中就是小可怜虫,大家安慰了几句,又在村正的遣散下,大家也散了。
华三娘看向华青木,有心想与他说几话,却见他弯腰揉腿,又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