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木醒过来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村子里,有人说阿穗身上带着福运的,冲喜真的有用,有人不信,还来草棚一趟亲眼看过,也有的人说最后悔的怕是华林氏了。
如今华青木醒了,肯定又能上山打猎,将家里好好的日子给作贱没了。
她们也说得不错,华林氏的确后悔了,还不止一点,她后悔死了。
不仅她后悔,华有福等人同样的后悔,两口子心里有苦说不出,躲在房里互相指责。
就是华孙氏也同样后悔,还有点忐忑,一晚上过去,她也没有忘掉昨晚过去时,华青木看她的眼神。
华孙氏让华青木住进草棚原是无奈之举,心中是存着一丝愧疚与自责的,但想着因他受伤以及他亲爹华有财无能,才让她母子几人的日子如此难过,愧疚的同时也起了一丝埋怨。
所以自从他搬到草棚后,她便不闻不问,偶尔想起他娘了,她也只是叹几声气就过去了。
谁知道,郎中所说的十有八九醒不过来的人他突然醒了呢?
华青木醒来的事,不止让华孙氏等人心慌后悔,也让临村的赵大石一家后悔和心慌。
但阿穗不同了,这会儿正在外面和杏儿一起分钱呢。
“六十四……六十八……七十九……八十二!”
“啊……”杏儿和阿穗开心地抱在一起,她们卖了八十二文钱,“阿穗姐,我们卖了好多钱。”
阿穗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等二人兴奋过了,平静下来后,阿穗又数了一次,确定没有数错后,阿穗将钱分了,杏儿在一旁数。
“多了,多了,阿穗姐。”杏儿拦着阿穗的手,“你多数了十文给我。”
她们昨日下午去山坳里摘回来的如意菜一共有二十六把,她和她娘在西边集市卖了十六把,卖成两文钱一把,她大哥拿了十把去镇上的一家酒楼,卖成五文钱一把。
“杏儿,这十文是应该的,你娘和你还有你大哥都辛苦了,只有我在家等着。”
杏儿却摇头,数了十文出来,拔腿就跑,还不忘扔下一句话:“酒楼老板说了,后日再给他送十五把如意菜去。”
看着跑了的杏儿,阿穗无奈摇摇头,她收好钱进了屋子里,华青木正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眼,见华青木脸上没什么笑意,阿穗也不禁微微收了收脸上的笑。
自从昨日华有财过来后,华青木便没有说话,也没有好不容易醒过来的高兴,反而是不太高兴。
不过阿穗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说了什么,华有财来的时候,阿穗在灶房里和杏儿弄如意菜呢。
“你为什么要多给杏儿十文钱?”
阿穗一愣随后说道:“因为跑路的费心卖如意菜的是黄婶子和杏儿她们。”
华青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昨日才丢失了钱,可今日却还想着要多给别人钱,明明就是这么好的姑娘,却要受这么多苦。
而有的人……华青木自嘲地笑了笑。
又见她到处找可以藏钱的地方,不禁笑出了声,阿穗抿嘴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她是不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可四十一文加剩下的八文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放到床垫底下来吧。”华青木拍了拍床垫,“我帮你守着。”
阿穗心里对他是莫名的信任,没有犹豫就拿着钱过去放好,又听他问。
“我昏迷这么久,可有别人来看我?”
阿穗知道他说的别人是指那个与他有婚约的姑娘,她摇摇头又说道:“我来你家之前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过。”
华青木点点头,阿穗见他没有问题了,也就去了灶房,马上中午了,她得去做午饭了。
阿穗照常两个灶头一起用,一边煮粥,一边煮草药水。
粥还是用糙米做的,只不过她想着华青木醒了,吃得肯定比往日多,所以多抓了一把糙米,也没有用芋头,而是洗了两把苕菜加进去。
苕菜是在山脚下捡柴时摘回来的,摘了一篮子。
糙米粥煮好后,阿穗给华青木端了一碗过去,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华林氏,手腕上还挎着一个篮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阿奶,你挡着阿穗了。”
华青木见了让她让开,这是华林氏站在这里这么久,华青木叫的第一声。
华林氏连忙让开,也顺势跟着阿穗往里面走了两步。
阿穗径直走到床边,将糙米粥端给他:“家里没有菜,只在里面放了一点点盐。”
华青木点头,想必买盐的钱也是她自己攒的,华家那群人如何会送盐过来?华青木说了声谢谢,心里也暗自提醒自己,阿穗是自己的恩人,日后必定让她不为吃喝发愁。
“正好,阿穗,阿奶这里有十个鸡蛋,你给青木煮了补补身子。”华林氏趁此机会说道,想放在桌子上。
也不知道阿穗是不是故意的,她出声提醒:“屋子里没有桌子。”
华林氏也有些尴尬,她急忙找补,见有柜子,便把篮子放在柜子上,谁知,华青木并不领情。
“拿回去吧,给四弟吃吧。”
华青木口中的四弟便是他三叔爹华有贵的儿子,华定平,与华青木同年出生,只比华青木小上半个月。
听他提起华定平,原本就有些尴尬的华林氏更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但手里装着鸡蛋的篮子始终没有放下。
并且还不忘给华定平找补:“你也别怪你四弟,这事儿也是人赵家……”
“行了,你回去吧。”
阿穗正竖起耳朵听呢,华青木就打断了华林氏的话。
“孙儿起不来,就不送你了。”华青木脸色铁青,身上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吃鸡蛋?”华青木见阿穗一直盯着华孙氏手里的篮子。
阿穗见他这会儿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了,也不怕,她点点头,地米菜煮的鸡蛋可好吃了。
“她的东西可不能要。”
阿穗一想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青木大哥醒了就来了,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阿穗把他吃过的碗收了,转身出门去了灶房吃自己的,华青木见她走了,他用手撑着床垫起身。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再加上之前腿被野猪伤了,走路还有些恼火,他扶着墙边慢慢走,等他走到门口时,阿穗已经吃过饭洗了碗了。
“你要去哪里?”
见阿穗提着篮子,他问。
“去挖野菜。”阿穗说着头也不回就走了,家里的野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昨日留在家里的如意菜也焯水晒着了。
她自己一个人去了山脚,山脚下也有人,几个姑娘约着一起挖野菜,也让家里多一口吃的。
阿穗没有往上走了一点,挖了折耳根,阿穗找的这一块里有很多嫩的鼠耳草,阿穗蹲在地上哼哧哼哧一顿挖。
挖完才想起家里没有麦面,做不成饼子或是青团,大后日便是清明了,阿穗看着半篮子的鼠耳草有些难过,她想起了祖父和爹。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她还得去挖其他野菜呢,鼠耳草也没有舍得丢,她准备拿回家晒一晒卖给刘掌柜或是做成茶泡水喝。
鼠耳草可是能缓解咳嗽,痰多等症状。
她下山回家时也没有停下,左看右看就怕错过好东西。
果然,这一瞧,就让阿穗看到了好东西,她几步窜过去,见真的是椿芽树,树枝端长着绛红色的嫩芽,还有已经被人掰过的痕迹。
阿穗急忙把篮子放下,伸着手去勾树枝,将上面的椿芽掰了下来。这棵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阿穗一共掰了两把,她估计有一斤的样子。
可惜,家里没有鸡蛋,不然用椿芽炒鸡蛋可好吃了。
天还没黑,阿穗就回到了草棚,又用柴刀割了一大把水芹菜,她准备把水芹焯水后晒起来。
等她把东西放进灶房,回到屋子里喝水,华青木正在屋子里撑着柜子走路。
“痛吗?”
“还好。”华青木回头看向她,“挖了什么菜。”
阿穗喝了水后才与他说话:“我还看到了好大一片山葱,我准备明日再去挖,你说种在外面能种活吗?”
她们草棚外面有一块长着野草的地,阿穗已经把野草里面能吃的菜找完了,阿穗想着,既然野草都能长得那么茂盛,那山葱肯定也能长,种在外面日后就方便了。
华青木没种过,但看阿穗眼里亮晶晶的,他下意识地点点头,阿穗明显来了精神,干劲十足。
明日又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