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穗还没出门,华有财就过来了,带着他引编好的床垫子。
阿穗给他让开路,又看向华青木,知道这是华青木让他编的,华青木醒来后的这两天晚上,他都是让阿穗睡的床垫子,他自己则是让阿穗抱了床被子铺在柜子上他睡。
“放到灶房去。”华青木说。
华有财带着床垫子又去了灶房。
灶房那间草棚也宽,华有财进去把床垫子靠墙放着,也只占了一半的地势,丝毫不影响做饭。
华有财放下后返回屋子,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对上华青木那张冷着的脸和漠然的眼神,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叹口气驼着背走了。
阿穗见了也没有叫他,只专心晒自己昨日焯水的水芹以及挖回来的鼠耳草,家里没有鸡蛋,麦粉也没有,她便把椿芽给了黄婶子和华三娘。
等她把该晒的东西晒完了,拿着篮子和小铁锹去了昨日发现山葱的地方,山葱长得绿油油的,又茂盛,一大片全是。
山葱如婆婆丁折耳根这些一样,也是药食兼用的野菜,所以阿穗多挖点回去备着,晒干了平日也可以用。
阿穗把篮子放在一边,蹲在地上用小铁锹挖,越挖越起劲,最后,这一片山葱只留下了一点。
她回去时,又去了昨日摘到椿芽的地方,那棵树上还有些椿芽没摘,她打算全部摘了,明日让杏儿大哥送去镇上。
不过,今日的椿芽没有昨日多了,阿穗觉得有点少,又见时辰还早,便往里面又走了走,看看还有没有椿芽树。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走了可能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发现了一棵椿芽树,不过没有外面那棵大,但椿芽发得也还可以,也没有被人摘过的痕迹,应该是太里面了,而且长在半坡上,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去。
阿穗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小心翼翼站在坡的边上踮着脚去摘椿芽,一手捏不住了才准备放回篮子里,却因为脚踩滑摔下了坡。
幸好,坡上草多,没有摔到哪儿,只是吓了一跳,阿穗回过神起身,甩了甩手和脚,都没有扭着,她拍拍身上粘上的草,把掉在地上的椿芽捡起来。
树上还有没摘完的,她一鼓作气爬上坡将椿芽全部摘了放进篮子里。
阿穗没有耽搁,她提着篮子往家走,华青木正撑着门站在门口,见她衣裳有些脏。
“衣裳怎么了?”
阿穗没太在意,她偏头看了看又伸手拍了拍:“摔到坡下去了。”
“摔到哪儿没有?”
阿穗摇摇头说没有,她把篮子放下去拿了锄头,阿穗惦记着昨日说的要把山葱栽上,她不是个拖拉的人,说干就干。
华青木跟在她后面慢慢过去,阿穗说的那块地就在草棚的右手边,里面能吃的野菜已经被她挖完了,只剩下了野草。
因挨着竹林,里面还混着几根半高的竹子,应该是去年的竹笋慢慢长成的。
阿穗弯腰开始扯草,她得快一点,下午还得去摘如意菜呢,明日得送去镇上。
华青木也上前一起,阿穗看了眼她,忙去了一趟灶房,将家里唯一的一根凳子拿过来给他坐着,她怕他腿撑不住。
华青木也没有客气和逞能,说了声谢谢后,将凳子接了过来坐着扯草,面前的扯完就挪动凳子往前。
两人不一会儿就打理了一大块地出来,里面的几根竹子没有管,种的时候避开竹子就行了。
阿穗拿着锄头开始挖土,华青木拿着凳子挪到边上,将山葱的叶子挨着掐了,只留山葱头子,这样应该会容易活一些。
阿穗挖了一会儿后,靠着锄头把手歇气。
“今天栽山葱,就只这里,剩下的地下次种其他的菜再挖。”
阿穗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
“种其他菜,家里没有菜种。”
“找黄婶子要一些就行,村里人每年都会留一些菜种的。”华青木说着将山葱头递给她。
阿穗点头,她接过山葱头,等种上了菜,就不用只吃野菜了。她用小铁锹挖洞,把山葱头挨着插上,一共插了三排,以后要吃葱就在这儿掐叶子就行了。
等把山葱栽好,时辰也不早了,阿穗拿着锄头回灶房准备做饭了,华青木将凳子和篮子一一提回去。
他把凳子给阿穗放进灶房,他自己坐在草棚的门槛上整理阿穗摘回来的椿芽和剩下的山葱,用稻草拴成一小把一小把的。
“青木大哥,中午吃菜粥和烧芋头行吗?”阿穗从灶房里伸出脑袋问。
“行。”华青木不挑。
阿穗说了声好,缩回头转身去抓糙米,有烤芋头的话,中午抓一把糙米就够了,里面多加一些野菜。
再把椿芽饼子热一热,椿芽饼子还是昨日华三娘送过来的。
阿穗把洗糙米的水倒进刚栽的葱里,又加了干净的水一起倒进锅里,然后坐到灶台前开始生火煮粥。
等火起来后,她拿了几根粗一些的树枝放进灶台里,她也有时间去洗菜和芋头。
“你们怎么来了?”
阿穗听到灶房外华青木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和与她说话时的温和不一样,听起来更清冷疏离,阿穗忍不住好奇,将芋头扔进灶台后抬脚出灶房。
她才刚伸出一只脚,就听到华青木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们走吧。”
阿穗抬头,不仅看到了生气的华青木,还看到了觍着脸上前的苗吴氏和苗良友二人,她没再出去,收回已经踏出去的那只脚,回了灶房。
“青木,你看你,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们也担心,听说你醒了,婶子来看看你。”
华青木没有搭话,他只是冷冷看着苗吴氏母子二人,看着她们母子二人满眼的算计,又见苗良友眼神在灶房打转,他微微挡住,对他更是厌恶。
苗吴氏扯着笑,又将身边的苗良友推了推:“多谢你救了我家良友,好人有好福,婶子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
“是吗?”好人有好福?
华青木自嘲一笑,好人可不一定有好福。不过,华青木与他们没什么话说。
别人救她儿子,却不知感恩,这是忘恩负义,遇事将阿穗这样好的一个小姑娘推出来,这是自私自利。
这样的人,华青木不屑与他们多说。
苗吴氏却是装作不知道华青木对他们的厌恶,厚着脸皮没有走。
“你看,阿穗那丫头笨手笨脚的,你也醒了,她本就是婶子家的童养媳,你看是不是……?”
苗吴氏想得很好,既然阿穗醒了,那她可以将阿穗要回去。阿穗这个贱丫头才来华家多久,华青木就真的醒了。
可见这丫头是真的有几分运道在身上的,那带她回去是不是也会旺她们苗家,反正这丫头也是自己花钱买回来的,那要她回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虽说他儿子就快和余家姑娘订婚了,这丫头带回去了,可以做个丫头,而且……她看向苗良友,自家大儿媳如今还生不出儿子呢。
华青木冷笑,眼神狠厉,像是盯猎物一样盯着她们,原来这母子二人今日来的目的是阿穗。
苗吴氏和苗良友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害怕,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灶房里的阿穗听到苗吴氏的话,心里一紧,往锅里下野菜的手也不小心碰到了锅边,疼得她一下子躲开,野菜一半扔进了锅,一半掉落在地上。
她连忙蹲下捡地上的野菜,又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久久没有听到华青木的回应声,她的心也渐渐冷下去。
他醒来的时候就说过,他有婚约,她是不可能长留在这里的,毕竟说出去不好听,也会影响他的婚事。
“收起你们的心思,既然你们将阿穗送来了,那阿穗就是我华青木家的人。”阿穗听到华青木的话,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又听到华青木说,“如今我是阿穗兄长,想欺她也看我答不答应。”
灶房里的阿穗抿嘴带着笑,华青木如此维护,她也可以安心不用回到苗家,不知为何,她就是如此信他,信他会护着自己。
苗吴氏听了华青木的话,刚才还堆着笑的脸一下子垮了,随后又难看起来。
她呸,孤男寡女住在一块还说什么兄妹不兄妹的,依她看啊,说不定这两人早就成事儿了,不然怎么会这般护着她?
苗良友还想说话,却被苗吴氏一把拉走了,一个丫头而已,她还不信她治不了,她倒要看看,等这二人名声臭了还会不会这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