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太阳,今日天空却灰蒙蒙的,飞起了毛毛细雨。
阿穗每日早上都会挖一会儿地,将那日没挖完的那块地全部挖出来了,华青木也找黄婶子要了一些菜种子和菜苗回来。
阿穗出门找野菜的时候,他就在家慢慢地把菜种点上,把菜苗栽上。
镇上那家酒楼的老板连着要了几天的如意菜以及椿芽,这几日阿穗和杏儿也忙得很,每日午饭后就会去山上和山坳里摘菜。
虽然忙,但阿穗可开心了,因为每日都会有几十文,这些天卖野菜的钱和之前的,阿穗如今一共有两百三十四文了。
黄婶子要去乡上,她托黄婶子请了郎中回来给华青木瞧瞧腿,虽说华青木的腿这几日比前些天更有力了,但阿穗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当是谢谢她那日将苗吴氏母子给赶走了。
阿穗看着手中的钱叹口气,看了郎中又买了两副药后,两百多文又所剩无几了,阿穗暗自给自己打气,下次存的钱,她一定会买桶。
当前要做的是,先让华青木的腿好起来,她把钱放好,去了灶房给华青木熬药。
华青木坐在灶房的床垫上,看着认真给他熬药的阿穗,明明就是瘦瘦小小的人,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和劲儿。
明明之前的日子那么苦了,可却从没有听到她抱怨,反而像竹林里的竹一样冲破泥土石块向上节节生长。
华青木打心里觉得她像是他上山打猎时看到的野草一样,虽然没有大树高大,但自然生机勃勃。
见她觉得日子有奔头,他也觉得眼下的困境没有什么,他所遭遇的也都过去了,得打起精神来,毕竟要赚钱,阿穗心心念念要买桶。
“喝药吧,不烫了。”阿穗端着药过去,递给华青木。
华青木接过仰头几口喝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正要与阿穗说话,就见阿穗捏着他的裤脚往上卷,吓得他又是缩脚又是拉过一旁的被子盖着。
“你……你做什么?”
阿穗见他药喝完了,将碗拿过放到灶台上,又过去蹲着在他身边,不以为意地说。
“郎中说了,你的腿要多按。没事的,之前我还给你……”换裤子呢。
剩下的话,阿穗憋回肚子里了,她一时忘了,之前给他敷衍、换裤子是因为他昏迷不醒,现在华青木是清醒着的,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那个……我自己来。”
过了一会儿,华青木才开口说道,并伸手自己给自己按,让阿穗不用管他,她自己去忙她的。
阿穗点头,她见时候还早,起身将前几日挖回来的并已经晒干的鼠耳草和其他草药收起来,她这会儿去一趟刘掌柜那儿。
不过,她先去了一趟黄婶子家,叫上杏儿与她一起去,她不管去哪儿,都不会一个人。
一路上,只要碰到人了,阿穗就会遭受与前几日不一样的目光,甚至还有几位大娘婶子对她撇嘴。
前些天,因为华青木突然醒了,村里人觉得阿穗是个有福气的,身上带着运道,对她的指指点点少了很多,怎么今日又来了?
杏儿不明白,阿穗也不明白。不过,阿穗不在乎,这几年听到的流言蜚语还少吗,她已经想明白了,别人的嘴自己堵不上,也不能管别人说什么。
她能做的就是当作没听到,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能让那些吃饱了没事干而说闲话的人伤及自己。
“要是我干了这么丢脸的事,都不好意思出门,不像有些不要脸皮的人,还满村溜达。”
刚从刘掌柜家出来,就碰到了牙尖的大婶,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周大婶,下巴尖尖的,颧骨高高的,一看就不喜欢。
这话明显是对着阿穗说的,杏儿有心想说两句话,却被阿穗拉着直直往前走,她还得去华木匠那儿做桶呢。
给华青木看病抓药还剩了三十多文,刚才卖草药,刘掌柜给了三十七文,她得去问问,这些钱够不够打一个桶。
她可没时间和这些人扯皮呢。
杏儿不服气地朝周大婶哼了一声,有本事说话,没本事说清楚,算什么好汉啊。
两人一路去了村东头,村东头靠着邻村,最后一家就是华木匠的家了。
敲了门就听到里面说“来了”,没等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门打开了,一位妇人笑着问她们是要打什么东西。
“婶子,我是同村的阿穗,我想打一个洗澡的桶,请问要多少钱?”
来人正是华木匠的婆娘,村里人都叫她华师娘。
华师娘让她们进去慢慢说,阿穗与杏儿携手进去,院中摆放着许多木头,阿穗认不得是什么木材,地上还有很多刨下来的木头花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此时正有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木头花儿。
“这是我儿子和娘家侄子。”华师娘给两人端来了水,叫她们看着自己儿子和侄子,她主动说道,“家里成天和木头打交道,别看他小,也会一点。”
“他爹今日上山找木材去了,你们有什么同我说是一样的,等他回来我与他说。”华师娘收回目光,又问:“你是想做个多大的桶?”
桶做回去了,应当华青木也会用吧,阿穗想了想还是做大一点的。
“大一点的,花费的木材多一点,自然钱也会多一些。”华师娘手比划了一下,“六十二文。”
阿穗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样下来,她又只剩下了十一文钱,不过做个桶也会用上许久的,这笔钱花出去也值。
她咬咬牙,拿出还没揣暖和的三十七文,数了三十文给华师娘,算是定钱。
华师娘也与她说好,让她五日后来拿,并进屋拿了华木匠专门准备给客人的木牌,上面写着“华”,这便是给她的凭证,到时候拿着这个木牌来取桶。
两人与华师娘道了谢后,便回家去了。
这日下午,雨又开始下了,并且没有停,连着下了三日的细雨。不过,阿穗不太喜欢这样的雨,戴斗笠吧雨又不大,不戴吧这雨又会打湿头发。
也不像夏日的雨,噼里啪啦下过一阵就停了,待太阳出来一晒,路又干了。这春日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不仅路面被浸湿了,走哪儿都是一脚的泥巴,吹着风还让人觉得有些凉。
竹林里也因为这雨起了雾气,阿穗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才停。
“下了雨,庄稼才长得更快。”华青木见她有些忧愁出声安慰道,“你看看你的菜,是不是都冒芽了。”
华青木这话让阿穗忧愁的脸带上了几丝笑意。
的确,华青木撒的菜种都冒了芽起来,栽下去的菜苗好像也长了一截儿,就是她栽的山葱,也在慢慢发芽了。
“你看,三姑拿过来的韭菜也发芽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上韭菜了。”
外头下雨怕滑倒,华青木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每日喝的药的缘故,还是每日阿穗给他按腿的缘故,他觉得这几日他的腿又好了一些。
华青木看了眼外面的雨,又看了眼自己的腿,希望再好快一点,他还有该了结的事和该找的人呢。
“等这些菜可以吃了,咱们先给黄婶子和三姑尝尝。”阿穗说道。
如今这块地里可丰富了,不单单只有阿穗种的山葱,还有华三娘拿过来的韭菜和苦瓜苗和豆腐菜,还有黄婶子拿的丝瓜和茄子以及冬瓜苗。
满满当当的一块地,华青木规划得很好,每一种菜都占了一个小地方,凑成了个小菜园子。
阿穗看着小菜园子,仿佛看到了再过两三个月就有吃不完的菜了。
“行,也让她们尝尝咱们种的菜。”
“青木,阿穗,快去看看,你三姑因为你们和别人打起来了。”
华青木和阿穗正说着话呢,黄婶子急急忙忙过来,说华三娘与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