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越看容朝朝越烦。
一个屠户女,出身粗鄙。
若不是儿子非她不可,断不可能进侯府为平妻。
但愿儿子有朝一日能恢复记忆,做回以前的自己。
从前的陆玉衡有身为世家子弟的骄傲。
世家看重门第血统,下等人纵然再贤惠,也不可能真正走进贵族心里。
到时一切会回归原位,最先被抛弃的便是她。
“行了,这里不用你照顾,你先下去。”沈氏睨了容朝朝一眼。
“是,母亲。”容朝朝转身退下,背脊始终挺得笔直。
看着容朝朝离开的背影。
沈氏忍不住和郡主低声抱怨:“你瞧瞧,连个福礼都不会,这般粗鄙,真不知阿衡到底看中了她什么。”
话音一落,沈氏才觉察自己说得过了头,不经意间揭开了郡主的伤口。
她连忙补救,语气放缓:“郡主,阿衡迟早会认清你的好,回归正途的,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容朝朝不过是个杀猪女,手上沾满污秽腥气。哪怕平妻,也无法与郡主相提并论?”
萧瑾微抬了抬眼,道:“世子既认下了她,旁人再如何说,也改不了事实。再说,她救过世子,恩情大于天。我听说她一个人撑起门户,还能供世子读书。单凭这一点,也足令人敬佩。夫人不如放下成见。”
沈氏微微一怔。
没想到郡主会替容朝朝说话。
毕竟,婚礼那一日容氏当众令郡主难堪。
郡主怎么没有耿耿于怀?
沈氏笑意一僵,讪讪:“郡主宽厚,是我说得偏了。”
萧瑾没再开口,沈氏也觉气氛僵冷,坐不住,没待多久便起身走了。
临走却吩咐人送来一堆补品,什么补气补血、滋养容颜的。
萧瑾见了,脸色黑了。
让人一股脑都送到容朝朝那了。
容朝朝听闻时,心口一热。
郡主虽清冷,却是个好人。
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
傍晚,弟弟从族学归来。
容朝朝迎到门口,仔细询问情况。
容沐沐笑容洋溢:“今天一切都好,姐姐你就放心吧。”
容朝朝看着他眼神,还是有些怀疑。
容沐沐乖乖承认:“好吧,确实有两个世家少爷对我冷言冷语。不过他们自诩是读书人,总不能当面对我动手。”
“其中一个还说我厚颜无耻,仗着世子的关系混进族学。哼,我可没忍着,当场我回敬了他。我说姐夫愿意为我费心,也是因为我有点靠谱。若我是烂泥巴,谁还会管?”
容朝朝听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干得不错。你打小就机灵,姐姐也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小争端。安心读书,有姐姐姐夫撑着呢。”
容沐沐点头,用完膳,回屋温书了。
容朝朝见状很欣慰,弟弟终于长大了。
饭后没多久,夜色初沉,陆玉衡便进了院。
他先拉过容沐沐,细细问了族学的事。
见小少年笑容灿烂,眼神明亮,才终于放下心。
夜渐深,灯影摇曳。
今夜他终于不用去郡主那。
与容朝朝大半年没有亲密独处,陆玉衡心底早已积了满满的思念。
容朝朝低声道:“郡主身子不适,夫君还是去看看吧。”
陆玉衡却摇头,眸色暗沉:“母亲不是已去过?他要休养,就该安静。今夜就算了吧。”
说着,他伸手握住容朝朝的手。
那手因常年劳作生着薄茧,他却握得极紧,指腹一点点摩挲,仿佛珍宝。
容朝朝心头一颤,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陆玉衡口干舌燥。
两个青春的少男少女,成亲到初尝情事,不过一年多。
陆玉衡血气方刚,又因科举赶考,生生忍了大半年。
此刻佳人在怀,心思也忍不住飘了起来。
面前少女干净明丽,一头乌黑头发挽在胸前,衬托的胸口的皮肤越发雪白。
烛光下,她面上也镀了一层柔光,勾人心魄得紧。
容朝朝也想起从前鱼水相欢的画面。
男人低哑的嗓音,薄汗淋漓的胸膛,紧绷结实的小腹。
思绪不知何时就乱了。
容朝朝被牵着进了内寝。
帷帐悄然垂落,压抑许久的欲念终于汹涌而出。
雨声愈发急切,最后归于平静。
容朝朝喘息着伏在陆玉衡的怀里,心绪却忽然飘远。
她骤然想起郡主。
他与自己此刻的亲热,是否也同样与郡主?
他们之间的亲密温存,会不会一一照搬?
这个念头像根尖刺,狠狠扎进心口。
容朝朝本以为自己能不计较不在乎,可此刻心里却酸涩难耐,堵得慌。
她翻身背了过去。
“朝朝。”陆玉衡从后将她紧紧抱住,低声疑惑:“怎么了?咱们方才不是很快乐吗?”
容朝朝胸口起伏,心知郡主是个好人,可占有欲还是不由自主地溢出。
“我好像……做不到与郡主共享你。”
陆玉衡一怔,转过她的肩,将人纳入怀中。
他俯身亲吻她唇瓣,“我知道的,所以我和郡主……从未圆房。”
容朝朝怔住,眼睫不由轻颤。
陆玉衡:“郡主身子不便,所以我在她处也只是打地铺。更何况,她似乎有洁癖,不喜旁人触碰。”
容朝朝侧了侧头,眼神一闪:“为什么?”
“她每日都要换床,连引枕都要更换。到底是真洁癖,还是讨厌我,我也分不清。”
烛火下,男人眉宇间浮起几分郁色。
容朝朝静静望着他,盯着他片刻,忽然弯了弯唇角,“可不管是洁癖,还是厌恶。反正都便宜了我。”
陆玉衡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鬓:“对啊,都便宜了你,那你还难受什么?”
容朝朝抬眸,“夫君,你和郡主迟早要圆房的。”
陆玉衡怔住,还没开口。
容朝朝继续说道:
“后院要安宁,你不能一直冷落她。她是你的正妻,也是郡主,外人都看在眼里。长子也只能从她肚子里出来。”
容朝朝停了停,低垂眼睫,笑得洒脱:“在我眼里,郡主也是被天意作弄,她没做错什么。所以我能接受的,我会接受的。不过我不能接受郡主之外,还有别人。若有一日,你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会自己请辞,干干净净离开。”
陆玉衡心口一紧,急急握住她的手,“朝朝,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走,不会再有人了。”
容朝朝看着他,眸中漾开光亮。
她没再追问,只把脸埋进他怀里。
二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