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容朝朝认真道:“若郡主哪日也有难,我必不顾一切站在您身前。”

萧瑾微微一愣。

此时夕阳的余晖落在容朝朝身上,她神情笃定,一双眼睛亮得刺目。

萧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低笑,声线带着凉意:“你护我?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笑话?”

容朝朝神色未变:“郡主当我是笑话也好,我说出口的话,不会收回。”

屋里安静下来,檀香袅袅。

“不顾一切?那你可知道会付出什么?”萧瑾看向容朝朝。

容朝朝眨了眨眼,“我没想过那么多。只是我喜欢郡主,所以来日若有机会,我自然要还。”

喜欢……他?

还真是个陌生的词汇。

萧瑾漆黑的眼眸冷了几分,“喜欢我?”

容朝朝认真点头:“你替我和弟弟解围,在我眼里,郡主就是好人。我喜欢好人。”

“行了,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萧瑾笑意敛住。

容朝朝乖顺应下,转身走到门口。

地板上的点点血迹,萧瑾看到,眉心微蹙。

“回来。”

他冷声又唤住容朝朝。

容朝朝一愣,回身。

夕阳斜落,她手上的血痕清晰刺眼。

“手怎么回事?”

容朝朝举起手,对这点伤并不在意。

“应该是先前抓竹竿时,竹节崩开,划破的。”

萧瑾,“连根竹竿都握不稳?”

容朝朝:“陆婉玲为了不让我弟弟上岸,命人拿着竹竿守在岸边。我徒手抓杆,还将人甩到水中。”

很厉害的好不好?

后面自吹的话她没说。

萧瑾面无表情,吩咐瑶琴取药。

容朝朝含笑:“郡主要给我上药吗?”

“安静点。”

“哦。”

药粉洒下,触及伤口。

容朝朝痛得微微颤了下,没出声。

萧瑾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

正此时,门外脚步声急。

陆玉衡推门而入。

“朝朝,你受伤了?”

萧瑾动作一顿,凉凉抬眸,瞥向跟在身后的瑶琴。

“世子爷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倒叫我怠慢了。”

陆玉衡一窒,脸色僵硬。

还未开口,他又听萧瑾淡声:“劳请世子下回记得。免得失了礼数,是吧?”

郡主又生气了。

空气里一瞬沉闷。

陆玉衡只能应下,保证下次不再犯。

又道:“我是来找昭昭的,听说她在你这儿。”

萧瑾神色不动,有条不紊上完药,用毛巾轻轻擦拭沾上药粉的指尖。

“既然你是找容氏,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请自便。”

容朝朝忙起身行礼,谢过郡主,随陆玉衡出了景华院。

檐下风凉,夜色渐沉。

陆玉衡伸手捧住容朝朝的掌心,低声急问:“怎的也不早说?还让郡主替你上药?”

容朝朝,“小伤罢了。以前更重的也挨过。”

“先回院去,等会我再给你看看。”

二人声影渐远。

萧瑾坐在桌边,静静望着门扉合上。半晌,冷声吩咐:“关门。”

今晚,陆玉衡应是宿在容氏那了。

傍晚风大,檐角风铃吹的叮当响。

回到世子院。

陆玉衡先开口:“今日族学之事,是我疏忽。对不住。”

容朝朝垂眸,声音平平:“世子何错之有呢?”

一瞬沉默。

陆玉衡看得出来,朝朝在生气。

不是吵闹的那种,是回来为止,没有给过一个笑。

他也知道为什么。

她心尖上的弟弟,他却没替她看好,叫人欺负了去。

侯府不是宝山镇。

想护她,得靠规矩、人情、面子。

她太直,太锋利了。

陆玉衡低声:“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容朝朝抬眼,打断:“若今日不是郡主替我说话,你会如何?”

陆玉衡一怔,答:“自然护你。”

容朝朝盯着他:“可先前你要我下跪认错。”

“那是权宜……”

“我不明白。我没错,为何要跪?为何要认?”

烛火摇曳,气氛一瞬僵死。

陆玉衡压低嗓音:“朝朝,你明白的,只是不愿做。这里不是宝山镇,拳头不是道理。”

容朝朝嗤笑:“那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看他们欺我弟弟?等你们侯府掌事的人慢悠悠赶来,最后说一句小孩子玩闹,然后轻轻揭过?”

陆玉衡急了:“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的错,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容朝朝望着他,“可若真要等别人替我伸张,弟弟早就没命了。”

陆玉衡叹了口气,低声:“对不起,都是我没安排好。朝朝,有时候我真后悔,若是当初不回京,不认回侯府,不考什么功名……我们留在宝山镇,一辈子过自己的日子,该多好。”

容朝朝心口一紧,怔了怔,终究还是软了。

“对不起,我不该怨你。这种事怎么可能只怪你。”

她咬唇,“是我太在乎沐沐了,一心想着弟弟能读书,才拜托你。其实我也怪自己。沐沐不去族学也好,请夫子也好,哪怕不读书,只要他平安健康,我便心安。”

二人和好,容沐沐也不再去族学。

陆玉衡亲自去寻位夫子,单独教导容沐沐。

至于朝朝,他原本也想请个嬷嬷来教她礼仪、人情世故,终究还是作罢。

那双眼睛明亮倔强,她不会愿意被人改造。

日后府中事,官宦女眷之间的人情往来有郡主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翌日,容朝朝被沈氏叫去。

陆嘉玲也在,看着容朝朝,面露厌恶。

她气势汹汹,声音尖锐:“容氏,你怎么那么狠毒,想要淹死二堂姐?你知不知道她都吓病了?”

容朝朝神色平静,回望她:“若不是她要我弟弟的命,我何必出手?我已经留情了,只是让她尝尝滋味。我要真心狠,根本不会松手。”

陆嘉玲气得胸口起伏,“你……”

“我护弟弟,不是什么狠毒,是天经地义。若换做你的亲人,你怕是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沈氏脸色一沉,冷声斥道:“住口!就算婉玲有错,她是侯府的小姐,昨日有郡主替你求情,这才格外开恩,不追究。

“如今婉玲病得厉害,你随我一道去探望,免得旁人说我大房的人冷血无情,不知亲疏。”

容朝朝抿着唇,心里压着一股不甘。

昨日的事,她何错之有?

若非郡主开口,她必定被逼到绝境。

如今还要她去给陆婉玲探望问安,她心底自然不愿。

可一想到陆玉衡会为难,终是妥协了。

容朝朝深吸口气,收敛心绪,“是,婆母。”

三房院子前,沈氏带着人提着补药走来,声势浩大。

萧瑾站在容朝朝身侧。

侧眸,正好瞧见容朝朝眼底的火气。

黑眸似深潭,幽深不见底。

他对容朝朝道:

“府里出了丑,总要堵住旁人的嘴。送药,是给三房面子,也是给侯府面子。算不上低头,做个样子罢了。”

容朝朝有点感动。

郡主还给她解释。

若是来赔罪,她昨日所做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此时心中恍然,可还是不甘心。

一堆补品落到陆婉玲手里,白白便宜了对方了。

真叫人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