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祁承宴的动作比脑子快了半拍,手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门缝里漏出的光线在祁承宴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纹路,眼神里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司总,你要扶着我的助理去哪?” 祁承宴的声音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盯着司南辰搭在江然腰间的手,仿佛那只手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

司南辰像是刚发现祁承宴似的,微微挑眉,脸上挂着商场上惯有的客套笑容:

“祁总,你也来了?我还以为这个项目只有江助理自己来了。”

扶着江然的手臂紧了紧,“刚刚江助理喝多了,我送他回酒店休息。”

“不必了。” 祁承宴上前一步,

“我来送他回去。” 说着就要去拉江然的胳膊。

司南辰伸手挡住祁承宴的动作,掌心相触时发出碰撞声。

将江然往怀里带了带,语气里终于带了几分锋芒:

“祁总,我和江助理住同一家酒店,顺路。”

抬眼扫过祁承宴身后的郁若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何况祁总身边还有佳人相伴,就不耽误祁总的好兴致了。”

郁若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下意识地往祁承宴身边靠了靠,

“阿宴,别人也是一片好意,要不就让他送然然回去吧,然然只是喝多了。”

祁承宴目光依旧盯着江然,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江然在酒精的作用下,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感觉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意识地往司南辰怀里缩了缩。

这个动作落在祁承宴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江然,醒醒,跟我回去。”

祁承宴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江然的长睫在眼下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

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你是谁,别碰我……司总......”

声音含混不清,尾音还带着酒后的黏腻,

像火星掉进了油锅,瞬间点燃了祁承宴的怒火。

本来就对司南辰护着江然的姿态满心不悦,这声 “司总” 更是像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什么时候江然已经和别的男人熟到能在醉梦里叫出对方的姓氏了?

司南辰客气的说道:“祁总去忙吧,我送江助理就可以了。”

“司总怕是忘了,江然是祁氏的人。”

祁承宴攥住江然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截细骨。

盯着司南辰的眼睛,里面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将人灼伤。

司南辰被祁承宴突如其来的蛮力拽得一个趔趄,却依旧不肯松手,

反而将江然往怀里带了带:“祁总说笑了。”

声音冷了几分,目光扫过祁承宴攥着江然的手,

“江助理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祁氏的员工。现在他需要休息,而不是被谁当所有物一样争抢。”

江然在混沌中被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惊醒了大半。

皱着眉睁开眼,视线被酒精泡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在眼前重叠。

鼻腔里钻进一缕熟悉的古龙香,清冽中带着点木质调——是祁承宴惯用的那款。

江然晕晕乎乎地晃了晃头,心想一定是自己闻错了。

祁承宴正该陪着郁若白在包间里庆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狭窄的电梯里?

可手腕上的疼是真切的,像被铁钳夹着,骨头缝都在发酸。

“谁…… 谁在拽我?” 喃喃着,试图抽回手,指尖胡乱地抓着空气。

电梯 “叮” 地一声停下,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江然借着这点光亮眯起眼,隐约看到抓着自己的人穿着深色西装——这轮廓确实像祁承宴。

“疼……” 皱着眉往司南辰怀里缩了缩,手腕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放开……”

司南辰立刻按住祁承宴的手背:“祁总,松手吧,江助理不舒服。”

低头看着江然泛红的手腕,语气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祁承宴的目光落在江然紧蹙的眉头上,指尖松了松,

还是不肯彻底放开,“哪家酒店。”

司南辰嗤笑一声,“祁总连自己助理住哪都不知道吗?”

郁若白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步,连忙上前拉住祁承宴的胳膊,

“阿宴,先让然然走吧,你看他脸色差成这样。”

往祁承宴身后躲了躲,避开司南辰投来的审视目光,

“我们一会问问林清就知道他住哪了,别在这僵持着。”

祁承宴的视线依旧盯着江然被司南辰半扶半抱的背影,

江然的头靠在司南辰肩上,发丝蹭过对方的颈窝。

那亲昵的姿态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眼睛发疼。

在郁若白的拉扯下,终究还是松了手。

司南辰扶着江然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看向祁承宴,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祁总,我给你个建议。”

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现在去挂个眼科号,还来得及。”

司南辰带着江然消失在电梯口的瞬间,祁承宴的脸色变得铁青。

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背上的血管因用力而格外清晰。

郁若白站在祁承宴身后,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刚才还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对司南辰的怨毒,

只是那眼神稍纵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祁承宴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给林清发了条消息。

发完消息,头也不抬地对身后的周文凯和宋涛说道:“你们先回去。”

周文凯从刚才起就憋了一肚子话,要不是被宋涛死死按住,早就冲上去替郁若白抱不平了。

现在见祁承宴把郁若白晾在一边,只顾着那个江然,再也忍不住了,

挣脱开宋涛的手,语气激动地说:

“祁哥,你想什么呢?今天是若白的生日,你怎么能让他自己回去?”

瞥了一眼旁边眼圈泛红的郁若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江然只是个助理而已,能出什么事?犯得着你这么上心吗?”

“别说了,文凯。” 郁若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起来柔弱又委屈,

“然然他毕竟是阿宴的……”

后面的话郁若白没有说全,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个未说出口的身份。

周文凯却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他也配?这么多年了,阿宴有承认过他吗?若白,你就是太善良了,总为别人着想。”

宋涛看着祁承宴不善的脸色,上前一把拉住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周文凯,无奈地说:

“我看你也喝得不少,我送你回去。”

“老宋,你干什么?我没醉!”

周文凯还在挣扎,嘴里嘟囔着不公平,却还是被宋涛半拉半拽地拖走了。

走廊里只剩下祁承宴和郁若白两人,祁承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泫然欲泣的郁若白,

语气平淡地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那你呢?” 郁若白咬住下唇,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珠,

语气里满是委屈,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我打车。” 祁承宴说完,便招手示意不远处的司机过来,

自己则转身大步朝着餐厅门外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郁少爷,我送您回去吧。”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轻声说道。

郁若白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起眼泪,紧紧捏着拳头,快步朝车里走去。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江然,你等着瞧。

祁承宴坐在出租车后座,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江然的样子。

江然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像是哭过,

那副脆弱又无助的模样,像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缠绕着祁承宴的心脏。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那一瞬间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刚才自己是怎么了?

江然被司南辰半扶半搀着走进酒店房间时,胃里像揣了团火,烧得直皱眉头。

头还在一阵阵地发晕,江然连脱鞋的力气都快没了。

“你先坐会儿,我让助理买了醒酒药。”

司南辰刚把江然安置在沙发上,转身要去倒水,就见江然突然站起身,踉跄着冲进洗手间。

“呕——”马桶被撞击的声响传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司南辰站在门外敲了敲磨砂玻璃门:“江然,你没事吧?用不用叫医生?”

“没事……”江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趴在冰凉的瓷沿上,直到把酸水都吐干净了,才扶着墙缓了缓。

额头抵着镜面,看到里面的人眼尾泛红,

嘴唇干裂得像要出血,这副狼狈模样让江然自己都觉得难堪。

等那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劲过去,江然才头重脚轻地拉开门。

走廊顶灯的光刺得江然眯起眼,模糊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司总。”江然下意识以为是司南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过去,声音还有些发飘。

等靠近之后,江然的脚步顿在原地——沙发上竟然坐了两个人。

祁承宴就坐在司南辰旁边,双腿交叠,

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眼神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在自己身上凿出两个洞来。

司南辰倒是没受这低气压影响,拿起茶几上的白色药盒和玻璃杯,

推到江然面前:“江助理,先把醒酒药吃了。”

温水在杯壁上晃出细碎的涟漪。

“谢谢。”江然刚要伸手去拿,眼前的醒酒药被一只手摁在桌面上。

“你是没看到我吗?”祁承宴的声音压得极低,“江助理现在眼里只有司总?”

江然只好抽回手,声音恭敬得像在公司汇报工作:“祁总。”

这声刻意拉开距离的称呼,让祁承宴的脸色更难看了。

抬眼扫向司南辰,对方正端着水杯看戏,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人心烦。

“祁总,江助理现在很不舒服。”

司南辰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有什么话不能等他吃完药再说?”

“我教训我的人,司总也要插手吗?”

祁承宴冷笑一声,目光重新落回江然身上,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件不听话的物品,

“江然,你好大的本事,跟司总才接触几次,就让司总替你说话了。”

江然微蹙眉头,听出祁承宴话里的羞辱,开口解释道:

“我和司总就是工作关系,今天是因为……”

“是吗?”祁承宴打断江然,起身站到江然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俯身靠近江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要是今天没撞见,你们是打算在这酒店里,继续‘谈工作’?”

江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祁承宴。

不敢相信,祁承宴会用这种充满侮辱性的语气质问自己,更不敢相信对方会如此诋毁自己的工作。

祁承宴满脑子都是刚才在电梯里的画面——江然靠在司南辰怀里,侧脸贴着对方的颈窝。

理智早已被翻涌的占有欲冲垮,

“你这边的工作我已经安排其他人接手了,收拾东西,一会跟我回A市。”

“祁总!”江然努力压下喉咙里的涩意,试图和祁承宴讲道理。

“这是我的工作!一个项目半路换人,你让合作方怎么看我们祁氏?”

“合作方怎么想?”祁承宴捏住江然的下巴,强迫江然抬头直视自己,

“我看是你自己有想法吧,江然?”

眼神里面充满了怒火和嘲讽,“我们祁氏什么时候需要靠旁门左道谈合作了?”

“旁门左道?”江然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止不住发抖,“祁总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甩开祁承宴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和司总只是正常的工作往来。”

司南辰在一旁看了半天,总算品出两人之间不对劲的猫腻。

靠在沙发上,指尖敲着扶手,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祁总真不把我当外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您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教训‘下属’?”

祁承宴被戳中了痛处,伸手搂住江然的肩膀。

对着司南辰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

“看我都把司总忘了。我跟江然还有私事要处理,就不陪司总聊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