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祁承宴的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仿佛还能感觉到江然手腕的温度。
过了一会缓缓地垂下手,眼神空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江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虽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一步步向电梯口走去。
第二天一早,江然刚走进祁氏集团的办公区,就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秘书处的几位同事低着头窃窃私语,见江然过来,
立刻噤了声,只是眼神里的探究和同情藏不住。
江然没心思理会这些,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处理今天的工作。
昨晚睡得并不安稳,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和祁承宴在酒店的对峙,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刚登录上工作账号,就看到林清从总裁办出来。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面色有些难看,
走到江然工位前,声音低沉:“江助理,你来一下。”
江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起身跟着林清往总裁办走。
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就看到几个项目负责人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
大气不敢出,显然是刚被训斥过。
“滚出去。” 祁承宴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扔在主负责人身上。
文件散落一地,纸张翻飞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那几个项目负责人如蒙大赦,连忙捡起文件,
低着头快步从江然身边走过,连头都不敢抬。
江然等他们走后,默默走到办公桌前,
弯腰将剩下散落的文件捡起来,整理好放在祁承宴桌上。
江然能感觉到祁承宴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浓烈的怒火。
面对祁承宴工作上发火江然已经习惯了,办公室里最终只剩下江然和祁承宴两人。
祁承宴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一脸阴沉地看着江然,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江然,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祁承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压抑的愤怒。
江然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祁承宴了,“祁总,请您明说。”
“明说?” 祁承宴冷笑一声,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狠狠扔到江然身上,“你自己看。”
江然抱住文件,打开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举报自己泄露公司海外投标的机密,导致祁氏集团竞标失败。
江然越看越觉得离谱,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祁总,这不是真的。” 江然抬起头,看着祁承宴。
“本次投标对我们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祁承宴站起身,走到江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然,
“你要争风吃醋也不能拿着公司开玩笑。”
“我没有。” 江然攥紧手中的举报信,
“我没有出卖过公司,更没有泄露任何机密。”
“你没有?” 祁承宴逼近一步,几乎是贴着江然的脸,
“你知道这个项目的中标是哪家公司吗?”
江然刚上班,还没来得及看相关的消息,只能摇了摇头。
祁承宴直接吐出四个字:“辰翼集团。”
江然愣住了,没想到中标公司竟然是辰翼集团。
但这并不能说明是自己泄露了机密。
“你跟司南辰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祁承宴突然伸手,一把捏住江然的下巴,“你还告诉了司南辰多少东西?”
下巴传来的疼痛让江然皱紧了眉头,直视着祁承宴的眼睛,
“我没有做过。祁总,我和司南辰只是工作上的接触,并没有你想的那样。”
“不是你?” 祁承宴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们海外竞标的其他人还有能接触到辰翼集团的吗?除了你,谁还有机会和司南辰接触?”
江然被问得哑口无言,自己确实是公司里和司南辰接触最多的人,但这并不能成为自己泄露机密的证据。
“我没有做过,我和司总只是在C市见过,之前并不认识。” 江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C 市?刚见面?” 祁承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松开捏着江然下巴的手,动作快得带着明显的嫌恶。
江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疼痛压制住喉咙口的哽咽。
“我没有骗你。” 江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坚硬,
“在C市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司南辰是谁。”
祁承宴挑眉,显然不信,“那江助理的魅力真大。”
“刚见面就勾的人去开房,” 祁承宴步步紧逼,
每走一步,江然就被迫后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俯身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江然脸上,带着浓烈的压迫感,
“还是说,你们觉得在C市没人认识,就能肆无忌惮地厮混?”
“司总那是因为我喝醉了,送我回住的酒店,祁总不要把人想的那么龌龊。”
江然的声音陡然拔高,胸腔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那天如果不是祁承宴在C市给郁若白过生日,自己也不会借着醉酒逃避。
“我龌龊?” 祁承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兽,攥住江然的手腕,将江然往自己面前拽了拽,
“我如果那天没有遇到你们,你们两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嗯?”
祁承宴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想起那天在C市酒店走廊看到的画面,就恨不得剁了司南辰的手。
江然靠在司南辰怀里,脸色绯红,眼尾泛着醉后的水汽,
那样依赖的姿态,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的刺痛感,此刻再次清晰地涌上心头,
比投标失败的愤怒更让祁承宴难以忍受。
“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 江然用力想甩开祁承宴的手,
却被攥得更紧,手腕上的皮肤很快泛起红痕,
“那天我只是喝醉了,司总出于礼貌送我回去,祁承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道理?” 祁承宴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满是戾气,
“在你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道理?”
“在你对着司南辰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身份?”
祁承宴已经听不进江然的任何解释,所有的理智都被嫉妒和愤怒吞噬。
匿名举报信、辰翼集团中标的消息、江然近期的冷淡,司南辰和江然的眉来眼去,
所有的碎片在祁承宴脑海里拼凑出一个怒不可遏的真相。
江然为了司南辰,背叛了自己。
“我和司南辰清清白白,信不信由你。”
江然看着祁承宴眼里的疯狂,突然就累了。
停下挣扎,眼神里的愤怒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失望,
“但我再说一遍,投标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如果你非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无话可说。”
祁承宴被江然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再次激怒,松开江然的手。
“无话可说?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还想狡辩?”
“除了你,谁能精准地知道我们的投标底线?谁能让辰翼集团以那样刁钻的价格中标?”
祁承宴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江然的手指,
指腹反复蹭过指节,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纸巾被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祁承宴抬眼时,冷笑已经爬上嘴角,
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将人淹没:“江然,你骗谁呢?”
江然看着祁承宴这一连串动作,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刚才被捏过的下巴还在发烫,可心里的温度却骤然降到冰点。
那擦手的动作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比任何刻薄的话语都更伤人。
江然知道自己在祁承宴心里不算什么,却没料到会被嫌弃到这种地步。
三年的相处,无数个纠缠的夜晚,到最后竟因为一封不知真假的匿名信判了自己死刑。
江然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祁承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把你当成什么?” 祁承宴扯了扯领带,试图压制心里的烦躁,
“你觉得你应该是什么?三年了你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吗?”
江然突然觉得很可笑,忍不住大笑起来,眼底一片荒芜的悲凉。
“是,是我没认清自己的位置,这三年来是我江然自作多情。”
江然笑的眼眶发红,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嘲:
“直到现在才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完,江然不再看祁承宴一眼,转身就想走。
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
“站住!” 祁承宴却厉声喝住江然,“我让你走了吗?”
江然停下脚步,背对着祁承宴,肩膀微微颤抖。
自己已经不想解释了,再多的言语在祁承宴的猜忌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既然认定是自己做的,那就算是自己做的吧。
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那祁总想怎么样?”
祁承宴被这句话问得一噎,集团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换作以前,早就让涉事者卷铺盖滚蛋了。
可看着江然眼底那片沉寂的灰,到了嘴边的 “开除” 两个字却像被什么堵住,硬生生咽了下去。
“集团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江助理没有动作吗?”
江然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已经做了某种决定。
祁承宴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江然面前拦住江然,
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知道什么了?”
江然抬起眼,眼底那抹决绝的光像冰棱一样刺过来。
眼神太冷静了,冷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种陌生感让祁承宴莫名地恐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江然缓缓抬起被攥红的手腕,指腹轻轻抚过上面清晰的指印,那片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笑意里裹着浓浓的自嘲,像冬日里碎裂的冰面。
“祁承宴,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对吗?”
江然没有等祁承宴的回答,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走了出去。
门板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为这段关系画上句点。
祁承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
抬脚狠狠踹在门上,木质门板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江然,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质问我!”
吼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却驱不散心底那片突如其来的空落。
江然在秘书处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回工位,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
江然面无表情地坐下,将桌上所有的文件分门别类,
该交接的贴上标签,该归档的整理整齐,
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工作。
做完这一切,打开电脑,敲了一份离职申请。
屏幕的光映在江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打印出来后在 “申请人” 一栏,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江然将所有待交接的文件一起打包,发送到了林清的邮箱。
点击 “发送” 的瞬间,江然长舒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此时的林清,正陪着祁承宴在郁若白的设计展上。
展厅里灯光璀璨,一幅幅设计作品错落有致地挂在墙上,
往来的宾客低声交谈着,气氛雅致而热闹。
郁若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正热情地给祁承宴介绍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祁承宴的神色。
祁承宴站在展厅中央,耳边听着郁若白的介绍,眼神却有些涣散。
本来就没什么心情来欣赏这些,要不是之前答应了郁若白,自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底,来设计展不过是个借口。
早上和江然在办公室闹成那样,心里总是有口气堵着。
来这里,正好能避开江然,给自己找个喘息的空间。
可郁若白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传来,模糊又遥远。
江然的话却像生了根,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搅得祁承宴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