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子的事林宝珠一直提心吊胆着,不敢让年年离开自己的视线,好在住了几天相安无事。
母女俩这些天吃好喝好,加上灵泉水的功劳,气色好了不少。
只是身上的肉不是一两天能补回来。
这天从外边回来,路过菜场时正遇上称粮食。
管理处的磅秤被抬到了空地上。
红六巷子的小孩围成圈,邻里嚷嚷着幺一下各家孩子。
都是相熟的邻里,管理处的人也大方,“称呗,我瞅瞅谁家娃娃最实心。”
孩子一个个排队往上。
“哟,可以啊小豆子,62斤半啊。”
那小豆子的娃娃从兜里蹦下来,拍着小胸脯说,“我一顿吃两碗饭!”
半大小子吃穷爹妈,好在这些年城里人不像以前愁吃的。
他妈在边上假装扇他,“光长个不好好读书,看我还给不给你饭吃。”
话虽这么说,自家儿子长得快,当妈的哪有不高兴的。
说两句,母子俩乐乐呵呵走了。
林宝珠也想给年年称体重,小丫头只有出生时候称过,六斤六两,是个胖丫头。
等晓得多重,以后每个月来称一称,心里有个数,她牵着孩子排进队里。
旁边眼熟的婶子搭话,“你是那住刘婶家的小林吧,闺女几岁了?”
林宝珠笑笑,“四岁了。”
“瞅着有点瘦啊,得多吃饭,”热心婶子说着。
这母女才来红六巷子几天,因为太瘦见过的人多少都有些印象。
年年仰着小脑袋乖乖说,“年年有吃饭饭。”
“真乖这丫头。”
那婶子又说几句,就轮到了她们。
小丫头站到磅秤上。
管理处的人一瞅说:“这丫头轻啊,12公斤……还差点。”
四五岁的,大多15、6公斤了,这小丫头才这么点。
人家说,“你这当妈的更瘦啊,称一下你?”
林宝珠愣住,“不,不用了……”
“称一称啊,太瘦是不好的,”刚刚的婶子热心过头,拉着林宝珠就往上站。
林宝珠躲也躲不开,只能站到了磅秤上。
称重员熟练挂了下秤砣,瞥一眼,“啧,才71斤嘞。”
林宝珠恍惚,记得被陆延州救的那一年,她约莫有一百五,生生瘦了一半多。
她下了秤,回头,牵着女儿准备走。
人群外,陆延州正好跟方顺来走访调查周边,余光瞧见林宝珠母女走了,多看了两眼。
他耳力好,听到里头人还在议论。
“真瘦啊,70斤,我十几岁就70斤了。”
“诶,你们说她就带着一个女儿住在这,家里头没人了?”
“肯定呗,就算有人八成也对她不好,不然哪能瘦成这模样。”
“啧啧,我就说女人要嫁对人,嫁错了,被磋磨死。”
“讲不准是丈夫死了,都少说几句吧。”
红六巷子就这么点大,来了什么人都是新鲜事,免不了议论和闲话,但也没什么恶意。
方顺也听着了,顺嘴说:“团长,你说啥男人这么坏啊,自家媳妇闺女养成这样,这不糟蹋人么?我要是娶得着媳妇保准把她养得白白胖胖,肉乎的才有福气……”
陆延州扫他眼,“说够了没?”
方顺赶忙闭嘴,他可不想再被罚了!但心里还是想着娶媳妇的事。
…
又这么过了几天,本以为找工作的事不会有进展,结果吴婶那边又传来了好消息。
“就那小菜场,别看小但里头岗位不少,主任、副主任、出纳、会计、物价员、采购员……还有那啥,司磅员,治安保卫员,从头数到脚十几二十人,不过这些岗位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门道咱们进不去,”吴婶认真说着:“好在那王副主任跟我讲,要招个临时的出票员,你不是会写字嘛。”
林宝珠心中欣喜,“这岗位能要我么?”
“巷子里会写字的人不多,正式员得等分配,所以在来之前找个临时工,”吴婶压低嗓音,“老王他媳妇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妹,所以说名额能给我留一下,我这不赶紧来问你了。”
小巷子,小菜场,说到底是人情社会。
那些国营厂子还不是家里儿女顶替爹妈的岗位,所以菜场里这些临时的小岗位有也是紧着自己人,正常。
吴婶以前是没麻烦过别人,这一次也是为了林宝珠才四处问问,热心肠。
“我,我得带着年年,”林宝珠说。
“这事他晓得,之前涓涓不是才出事,那边能理解,带着年年只要不影响工作就成。”
林宝珠脸上露出笑容,“好,我干,吴婶真是太麻烦您了。”
“都是小事麻烦啥,小林你不要跟我客气的。”
论说谢谢,救了涓涓的事比天大。
林宝珠点头微笑,眉眼间透出几分柔色。
吴婶说,“小林你笑起来怪好看,等身上长点肉保准这巷子里一堆说媒的。”
林宝珠一愣,面上的笑消失了。
嫁人这种事一次就要了她的命,这辈子都不嫁了,她一个人带着年年蛮好。
又唠了两句,讲好第二天傍晚让林宝珠过去报个到,吴婶还要去接涓涓就走了。
走到巷子口,遇上回来的陆延州和方顺。
方顺手里提溜着一大袋子。
“陆团长,方同志啥买了一大兜。”
方顺笑比哭还难看,“窝头……吴婶,我们已经吃了三天窝头了。”
“哟,那还真是……蛮爱吃窝头的,”吴婶憋出一句。
方顺小声嘟囔:“再吃,我都成窝头了。”
“诶,主要是那个小林胆子小怕烧不好饭菜所以没接这活,不过她算是找到事做了,明天就上小菜场报到去。”
吴婶蛮喜欢和方顺聊天,但对陆延州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有点发怵。
“菜场里的员工不都要单位的分配或者有推介信吗?”陆延洲冷不丁问了句。
吴婶说:“也是运气好,有个临时工的位置,小林会写字就顶上了。”
“这样……”
陆延州眉头蹙了蹙,没再开口。
吴婶说:“诶哟,陆团长我得接孩子去了,先走了啊。”
陆延州点了点头,和方顺继续往落脚处去。
小菜场的临时工?
可不好干呢,越小的地方人情关系越复杂,特别是一个没门路的独身女人。
他眉头蹙了蹙,比较起来,给他们做饭不是更合适?
想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