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晚翻了个白眼。
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将身后的喧嚣、奉承以及明嘉丽那故作大度的姿态彻底关在门内。
收买这群人的人心跟花钱买破烂有什么区别?
明嘉丽也被她果决的态度震住。
身旁一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奉承明嘉丽。
“不愧是嘉丽姐,比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大气多了。”
“陆家那么多钱给她花,还是改不了一股穷酸样。”
“许禾晚哪里比得上嘉丽姐,这辈子也是走狗屎运了,嫁给陆峥年,不然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一起玩。”
“陆峥年也是瞎了,明明嘉丽姐——”
“好了!”
明嘉丽出声打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愠怒,心里却受用极了。
老板凑上来将账单递给她。
身旁刚还围上来讨好的人瞬间一哄而散。
她看着账单上的数字,眼前隐隐发黑。
“许禾晚...”
许禾晚上了车,醉酒的后劲混杂着疲惫一齐涌上来。
她埋着脑袋坐在车厢后排。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昂贵的车载香薰散发着宁静的木质香气,却无法抚平她心头的烦躁。
回忆起之前让她看清事实的那场慈善晚宴,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那次是许禾晚第一次参加慈善晚宴,紧张又期待。
明嘉丽却哄着她穿了件辣妹超短裙,整了个俗不可耐的印花大披肩。
骗她说这次晚宴的风格就是“复古摇滚”,大家都这么穿。
许禾晚那时候一头热想要挤进所谓的“上层圈子”中,对明嘉丽的话深信不疑。
不仅不觉得不对,反而为明嘉丽对自己的上心而感激。
却没想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听到他们一群人躲在休息室里毫不避讳的嘲笑——
“不知道陆峥年看见她这么穿,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我都能想象出来,陆峥年那个冷面阎王,看到也要气死吧!”
“哈,陆峥年这回肯定要后悔娶了她!带出来都丢人!”
“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个土鳖蠢货,以为穿上龙袍就是太子了?”
“什么龙袍,不是给她套上蛇皮了吗?哈哈......”
几个人在房间里笑得前仰后翻,声音毫不收敛,要把天花板震下来。
他们嘲笑得太投入,根本没有发现许禾晚就站在虚掩的门外,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或许知道,只是无所谓。
金碧辉煌的休息室内,灯光璀璨。
明嘉丽坐在房间中间的沙发上,众星捧月,像只高傲的孔雀。
白刺刺的顶灯光从天而降,在她精致的脸上打上一层虚假的光晕。
她没怎么说话,只是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偶尔听见嘲笑得有新意的话,她会咧开嘴,露出一个纯粹而愉悦的笑容。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她的笑容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众人更多的表现欲,口中吐出更多恶毒而刻薄的鄙视许禾晚的话语。
似乎是察觉到门外的视线,明嘉丽忽然转过头,霎那跟许禾晚四目相对。
双目中,嘲讽,不屑,高高在上。
看蝼蚁一样的眼神。
那是许禾晚嫁给陆峥年之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直接地遭受到了来自所谓“阶级”和“圈子”的鄙视与恶意。
冰冷而刺骨,让她站在暖气充足的走廊里,却觉得如坠冰窖。
愤怒,难受,屈辱,许多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许禾晚连晚宴也没有参加,独自从会场里跑出来。
像个滑稽的小丑。
她沿着举办晚宴的山顶别墅外漆黑冰冷的公路一直走。
四周只有黑黝黝的树林,暗沉的天空,望不到尽头的路。
那时她刚嫁给陆峥年,嫁入豪门的生活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光鲜亮丽。
不论是陆峥年,陆家,还是这些所谓的朋友。
她不停地讨好他们,却处处受挫。
她像是一个努力表演却始终得不到掌声的傻瓜。
许禾晚一直走,她想着天总会亮的,路总会有尽头的。
可是天太冷了,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也太累了,身心俱疲。
意识模糊前,她只记得远处有刺目的车灯照来。
然后好像看见了陆峥年那张冷峻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的脸...
再次醒来时,是在松山别墅柔软的大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管家进来,身旁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沉静利落的年轻女人。
那是她跟阿梅的第一次见面。
管家语气恭敬地说以后阿梅就是她的专属司机兼助理,负责她的出行和安全。
她怔怔地问陆峥年呢?
管家说先生去公司了,走前吩咐要照顾好夫人。
许禾晚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心底那点微弱的期盼又落空了。
忽然,她听见楼下隐约传来喧闹声,不像往常的宁静。
她心一动,爬起来,赤脚走到阳台上,扶着冰冷的栏杆向下望去。
天气风和日丽,别墅两旁青草茵茵的羊肠小道上。
没看见想见的人。
却看见昨晚在那间金碧辉煌的休息室里,肆无忌惮嘲笑她的那几个人。
此刻正狼狈地跪在粗糙的石子小路上,一个个面色惨白,抖如筛糠。
画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对比,深深地烙印在许禾晚的脑海之中。
那天晚上,她曾扭扭捏捏试探陆峥年。
“让他们下跪是不是太严重了,或许他们只是不了解我,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
陆峥年怎么回的?
他当时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冷漠:
“不重要。你不需要跟他们成为朋友,他们也会捧着你。”
他翻过一页书,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你是我的妻子,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最后,他合上书,抬眸看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只淡淡补了一句:
“玩得开心。”
自那次之后,事态彻底两级反转。
许禾晚仍旧跟他们一起玩。
却不是为了融入。
许禾晚颇有恶趣味。
想着自己一个土鳖踩在那群自视甚高的富二代头上。
他们该有多憋屈,她就有多爽。
更不用说这群富二代们确实会玩。
曾经,许禾晚还曾偷偷想象过,陆峥年是因为爱她、在乎她,所以才会用这样雷霆手段为她出头。
但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回过味来。
陆峥年是要用这样的手段告诉外面所有的人。
她许禾晚再糟糕,再土气,再上不得台面,也已经是陆家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大佬的立威手段就是如此的直接、高效,不容置疑。
轿车平稳行驶在静谧的夜晚,空调被调到适宜的二十六度。
许禾晚想着想着,脑袋一点一点。
到家的时候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