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晚脸上表情敛去。
身旁有人嘻嘻哈哈地笑:
“哎哟,这么可怜啊,妹妹眼光真好,我们这一堆人,就禾晚姐最有钱,又最善良,妹妹找对人喽。”
许禾晚看着,看着脚下颤抖的女孩,一种复杂的情绪漫上心头。
她是孤儿,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
在遇到陆峥年之前,过了十多年看人脸色、饥一顿饱一顿的困苦生活。
无论是觉醒前后,她的底色总都是柔软的,只是从前被愚蠢和执念掩盖了。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问沈柔:“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禾晚忍不住问一嘴。
毕竟是在靡色这种地方,鱼龙混杂。
酗酒的爸,生病的妈,破碎的家庭可怜的她已经成了某种标配。
而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又是假的。
谁知道呢?
又有谁在意呢?
沈柔止住泪,抽泣着表白:“是真的、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慌慌忙忙要去拿手机。
“我给你看我妈妈的医院缴费记录!”
“卖这些酒你的提成是多少?”
沈柔呆愣愣地望着她。
猛地回神,她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一丝期盼:“五万、五万块!”
许禾晚脑子里飞速算了一遍。
她跑龙套一年,辛辛苦苦,赚了共有六万块左右。
这可都是她辛苦劳动所得。
只觉得花这些钱,比从前花陆峥年的几百万还心疼。
果然人还是要自己赚钱,才知道生活不易。
剧情的出现把她原本的生活冲击得一塌糊涂。
陆峥年给她的卡,她根本不敢动用。
总觉得现在多用的每一分钱,都会成为她之后被清算的负债。
不过日常生活支出不包含在内,那算她蹭着陆峥年吃的。
“你卡号是多少?”
沈柔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像是怕她反悔。
许禾晚在手机上操作几下。
举起手机给她看。
转账六万元。
沈柔看着屏幕上那串零,眼中瞬间决堤,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细碎的语音不能连成句子。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没事,你走吧。”
许禾晚摆摆手,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日行一善,就当给未来积德了。
希望老天爷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保佑她这辈子别早夭,能有个善终。
这辈子一定要有个死法的话,请一定是寿终正寝,在柔软的大床上老死。
包厢里一群人看懵了,没想到许禾晚来真的。
明嘉丽最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
“甘博易,你完了!禾晚宁愿把钱扔给路人也不给你,今晚你自己看着办吧!”
甘博易受不得这样的羞辱。
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许禾晚一而再地下面子。
他猛地站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
死死盯着许禾晚,眼神像是淬了毒。
许禾晚瞟他一眼。
煞笔,超雄吧!
许禾晚一直不理解,甘博易处处想跟自己对标的理由是什么。
骂又骂不过,打又不敢打。
每次被挑拨几句,跟猴子似的蹿起来死死盯着他,然后又灰溜溜沉寂下来。
乐此不疲。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快要到七点半了。
靠!
她心情不佳,立刻就挂脸。
原本因为日行一善而稍微舒缓的情绪又沉了下去。
甘博易身体猛地瑟缩,可疑向后退了两步。
好似以为她要起来跟他对峙。
许禾晚却不再理他,拿起桌上一杯颜色鲜艳但不知道什么的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
“音乐呢?干喝酒吗?”
她话音刚落,气氛马上热络起来,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音乐而后也响起来,没有最开始那样炸裂,同样充满节奏,鼓点敲击在耳膜上。
人都往她身边挤,捧着她玩骰子,拉着她一起玩桌游。
明嘉丽还上来给她表演了个调酒,酒瓶在空中抛接,一时满堂喝彩,灯光迷离。
甘博易被冷落在边缘,赌气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烈酒一杯又一杯往嘴里倒,跟漱口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许禾晚定了八点四十的闹钟。
时间一到,闹钟铃声在动感的音乐间隙中横插进去,显得分外突兀。
有人揽着她的肩劝说:“再玩一会儿呗,出来玩定闹钟,不知道以为你小学鸡啊!”
许禾晚却猛的清醒,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她扒开人群,上卡座沙发拿自己的包包。
边往外走边摆手:“不行,我要回去了。”
还没走到门口,身后有人大叫:“诶,禾晚姐你不买单吗?”
许禾晚懵懵的,似乎才想起这茬。
嘴里拉长语调来了句“哦——”
而后伸手在包包里摸。
众人相视一笑,丝毫不意外。
等着她像往常一样掏出卡来。
他们一群人玩一般都是轮着来,轮着请客,轮着买单。
但有一个默认的原则,那就是有许禾晚的局,都是许禾晚买单。
谁叫许禾晚人傻钱多呢。
他们这些人从小就是一个圈子长大的,轻易不接受外人。
最开始,是许禾晚自己上赶着要跟他们一起玩的,他们其实一点看不上她。
嫌弃许禾晚,攀上陆峥年也还浑身一股穷酸气,上不得台面。
他们假意跟她好,私底下嘲笑她土得冒泡的穿搭品味。
哄着许禾晚给他们花钱,看她被他们哄得团团转的蠢样,满足自己的优越感。
结果一次玩脱了。
被陆峥年警告教训过一次,从此事态反转。
众人都捧着许禾晚。
大家都是面服心不服,好在有让许禾晚多爆点金币这一点稍能安慰自己。
许禾晚醉醺醺地从手提包中掏啊掏,终于掏出五百块钱现金,皱巴巴的。
轻飘飘扔出手,像是打发乞丐。
五张鲜红的纸钱在空中飘飘扬扬,然后慢悠悠坠地,散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剩下的不用找了。”
之前许禾晚喜欢用钱砸人,侮辱人,觉得爽快。
但现在不能挥霍陆峥年的钱了,她发现这个侮辱人的动作也还不赖。
尤其用在这些人身上,性价比极高。
全场愣住,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她对面的那群人脸色各异,惊愕、不信、恼怒。
只有甘博易唰地起身,像是找到了爆发点。
酒壮怂人胆。
他指着许禾晚的鼻子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话:“你什么意思!”
许禾晚懒洋洋扫过众人。
将他们脸上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觉得格外有趣。
她觉醒了。
但好在只需要讨好陆峥年一个人,不然该得多憋屈。
她懒得说话,朝甘博易竖起一根中指。
动作缓慢而充满蔑视。
“煞笔,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转身就走。
甘博易冲上来欲要拉她的手,被她躲过。
“啪!”
许禾晚又抽了他一个耳光。
歪了歪头,“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