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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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子披头散发跟被剥光衣服丢在众人面前没有任何区别。

萧炎不怕我丢脸,甚至不怕我丢命,他只要他的萧宁开心。

但我不曾想到,穆青也一样。

她怯生生拽穆青的护腕:“穆哥哥,宁儿昨夜又梦见狼群了......”

我盯着穆青瞬间因心疼而扭曲的脸,忽然笑出声:“萧宁,你七岁时被兔子吓哭都要装三天心悸,如今倒敢碰沾过血的铠甲了?”

“悦儿!”穆青终于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宁公主胆小受不得惊吓,你何必咄咄逼人?”

我缓缓站直身子,“去年秋狝,我替你挡下毒箭时,太医说若再偏半寸便会丧命,那时你怎么不嫌我咄咄逼人?”

萧宁突然捂着心口抽气:“阿姐非要逼死我才甘心么......”

“宁儿!”穆青慌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的手开始发抖。恍惚看见十四岁的穆青在梅林里红着脸递来礼物。

他说:“等臣攒够军功,就向皇上求娶殿下。”那时的雪也这般大。

“皇上驾到——”

萧炎踩着雪进来,他睨着蜷在穆青怀里的萧宁,突然抬脚踹翻炭盆:“穆青!你就是这般照看宁儿的?”

火星险些溅上我裙摆,穆青却将萧宁护得更紧些,喉结滚动:“是臣失职。”

“好个失职!”我抓起炭钳作势戳向自己心口,热浪灼得皮肉滋滋作响。

“那日你去沧州平叛受伤,是我替你披甲上阵!三千将士埋骨他乡时,我为你重伤昏死时,你怎么不说失职?”

穆青伸手要夺炭钳,却被萧宁死死抱住胳膊。她哭得梨花带雨:“阿姐疯了......穆哥哥快拦住她......”

我忽然觉得可笑。那日我替他出征前,这男人曾跪着替我系紧护心镜。

他说:“悦儿若少根头发,臣便以命相偿。”

而今我被自己的亲皇兄逼得生死两难,他却忙着给旁人擦泪。

“陛下,臣愿永镇南疆。”穆青突然重重叩首,额角撞出血痕,“只求......只求换宁公主留在中原。”

萧宁袖中滑出半块玉佩,恰与我腰间残玉合成完璧。

那是穆家祖传的鸳鸯佩。我猛然想起三日前他醉酒时呢喃:“弄丢了要紧物件......”

原来不是丢,是赠。

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爱上了萧宁,将心也掰了一半给她。

我解下残玉掷在他膝前。

“穆将军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绝不受人威胁,哪怕是我的兄长和爱人。”

萧炎突然暴喝:“来人!长公主癔症发作,押到宗人府好生看管!”

他已经失去了全部耐心,只是从袖子里掏出写好的圣旨。

如果我抗旨不嫁,那么我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要陪我一同,被赐死。

我看看宫里的人们,再看看一直无比担忧搂着萧宁的穆青。

终究是哀莫大于心死,接过了圣旨。

我在皇兄的晃荡皇恩下,在宗室的哀求声中,还有萧宁明面上哀伤实则难掩得意的恶毒眼神里终究还是要坐上花轿。

送我出嫁那日。

为我梳了十七年头发的陈嬷嬷泪水涟涟,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替我梳妆后就退下了。

不多时,殿外忽传来凄厉的哭嚎,春桃冲进来:“她们把陈嬷嬷逼死了!”

我扑到门边,正看见萧宁攥着染血的发簪哭喊:“本宫不过说了句舍不得阿姐,她竟往我簪子上撞......”

我看着陈嬷嬷青灰的脸。她今晨还偷偷往我袖袋塞了包桂花糖,说是漠北没有的故乡味道。

是萧宁杀了她,原因很简单,她不许皇宫中有人为我哭嫁。

“宁儿莫看!”

萧炎从廊下疾步而来,龙袍广袖遮住萧宁的眼,“你怕血,幼时见了血会哭上几个昼夜。”

送亲使捧着嫁衣袖口来催:“吉时已到,请殿下更衣。”

我抓起地上的礼服,陈嬷嬷的血渗过厚厚的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