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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杀人诛心,一箭双雕地让我最亲的人的血染红了我的嫁衣。
我气血上涌正要发作,萧宁突然娇呼一声软倒在萧炎怀里:“皇兄,宁儿见不得血......”
驼铃在宫门外催命似的响。我任由她们将血嫁衣套上身。
萧炎亲手为我系上盖头,龙涎香混着酒气喷在耳畔:“悦儿,这是你身为天家儿女的荣光。”
送亲队伍行至朱雀门,忽有马蹄声破雪而来。穆青一人单骑追了上来,:“臣特来献上礼物,愿公主......一路平安。”
我隔着红纱看他。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目光仍飘向城楼上挥帕的萧宁。
我终于看明白了,原来我青梅竹马的爱人此时此刻只有庆幸,庆幸我代替了他真正的心上人去承担和亲使命,去到前路未知的凶险中去。
穆将军有心了。”我轻笑,扬手将穆青递过来的东西掷进雪泥里。
他此刻是在为自己求心安还是在庆幸终于护住了心上人呢?
驼铃再响,漠北使团首领用生硬的官话赶他离开。
红盖头被塞外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我蜷在马车里。
嫁衣上的血腥气挥之不去,那是陈嬷嬷被杀后溅上的血,萧宁面上乖顺善良,实则无比恶毒,她自始至终嫉恨我,时时刻刻都想取而代之。
我已经被逼着代她和亲,她却连我对京城最后的念想都要斩断!
想到这里,我就气得发抖,发誓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杀回京城,取了萧宁的狗命。
车帘此时突然被挑开。
来人不操着一口太标准的中原话。
“我的新娘子到了啊!”
我眯起眸子,看见逆光处立着个高大的身影。
我呼吸滞了滞。为首的男人竟有些眼熟。
他穿了漠北最隆重的婚服,赤铜鳞甲衬着墨色锦袍,腰间九环带扣着孔雀石。我再定睛一看,正是当年我遗落的那块。
再仔细一看,眼前的男人竟然与一位故人的脸重叠上了。
“阿尔斯郎?”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十二岁那年随父皇秋狩,半夜偷溜出营地,无意间在狼群围困的乱石堆里扒出个血人。
受惊了的小男孩咬着我手腕不肯松口,直到我塞进半块桂花糕才哄着让他松口,带回营地好生医治了一番。
“原来是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猛地翻转手腕,刀锋抵住他的脖子。
“早知今日,该让野狼啃干净你的骨头。”
他三两招将我格挡回去,就势将我扯进怀里。
“可惜晚了,小恩人。如今整个漠北的狼群......”
“都等着听命于你。”
阿尔斯郎的手下欢呼起来。
“中原皇帝倒舍得。”他指尖碾过我唇上胭脂,“用嫡亲公主换三年休战?”
我嗤笑一声。
“我那个废物皇兄没告诉你,我出嫁前毒死了好几个教习嬷嬷?”
四周武士的弯刀瞬间出鞘,他却放声大笑。手掌突然攥住我脚踝,将我拖到王帐中央的虎皮上。
玛瑙串成的帐帘叮当乱响,我无意中摸到了他后腰那道月牙形的疤。
当年我从狼嘴下拽出他时,这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泡。
“十年前你喂我的桂花糕很好吃他双臂一伸就揽住了我“现在得给我更多。”
我的挣扎被他铁箍般的手臂死死压住,只能起得大骂。
“白眼狼,早知该让你死在野外!”
阿尔斯郎的胸膛震出闷笑,“毒杀亲夫不符合你们中原人的礼仪,但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真的?”
我来了兴趣。
“那我要我那混蛋皇兄人头落地,他如珠似宝的义妹为奴为婢。”
他忽然低笑出声音:“小恩人,当年你可是扒了我裤子验伤的。"
“咱们都这么熟了,只是做个交易那就太见外了。”
“事成之后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王后。”
我脸上一红,当年为了救这狼崽子,确实扯开过他染血的衣服。
谁能想到当年瘦骨嶙峋的野孩子,如今成了筋肉虬结的漠北王。我的刀尖不自觉松了半分,立刻被他抓住破绽。
天旋地转间,镶着孔雀石的腰带扣住我双手,九连环硌得腕骨生疼。
“一次合作换萧炎的头,这笔买卖不亏。”
“不过,他可是把你送给我了,于情于理,他对我也有恩,这笔帐该怎么算呢?”
阿尔斯郎的狼牙耳坠扫过我的耳朵,“但你得先证明,值不值得本王赌上二十万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