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慕家的聘礼堆满了前院。
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挤在廊下看热闹，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听说慕家光是绸缎就送了二十匹！”
“那对金镯子怕是值上千两银子呢！”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父亲满面红光地清点礼单，温霜儿挽着他的胳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些聘礼。
“姐姐！”
她突然松开父亲，提着裙摆向我走来，“这些嫁衣料子可真好看，能让我瞧瞧吗？”
不等我回答，她已经伸手扯过春桃捧着的嫁衣。
“真漂亮啊。”
她轻叹一声，突然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嫁衣的袖口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满院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温霜儿歪着头看我，委屈道：“哎呀，手滑了。
不过姐姐穿红色真丑，像戏楼唱戏的姐儿。”父亲皱眉：“霜儿！莫要胡说！”
她却撒娇地晃了晃父亲的胳膊：“爹，我就是觉得姐姐穿青色更好看嘛。”
我弯腰捡起嫁衣，平静地抖开看了看：“无妨，反正慕家送来的料子够多，再做一件就是。”
温霜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父亲清了清嗓子：“好了，今晚城里有花灯会，你们姐妹一起去散散心。”
护城河畔人潮如织，各式花灯将夜色照得通明。
温霜儿非要拉着我去看最热闹的灯楼，萧鹤诀沉默地跟在我们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姐姐，你看那盏兔子灯！”
温霜儿突然指着高处，“我要那个！”
我抬头看去，那盏灯挂在灯楼最顶层，需要爬上木梯才能取到。
还没等我说话，温霜儿已经拽着我的袖子往那边挤。
“二小姐当心。”
萧鹤诀一个箭步上前，挡开拥挤的人群。
灯楼前摆着长桌，上面点着几十盏蜡烛照明。
温霜儿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朝桌子扑了过去。
“小心！”
烛台被她撞翻，滚烫的蜡油泼洒出来，我的裙摆瞬间蹿起了火苗。
我慌忙拍打，却听见温霜儿尖叫一声：“鹤诀哥哥！救我！”
萧鹤诀的身影从我的眼前掠过，他一把将温霜儿护在怀里，抬脚踢开燃烧的桌布。
我被热浪逼得后退两步，脚下一空。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我拼命挣扎，厚重的衣裙却像铅块一样拖着我下沉。
透过晃动的水面，我看见萧鹤诀抱着温霜儿站在岸边，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朝我说什么。
河水灌入鼻腔时，我终于听清了那句话：“二小姐怕火，我先送她回府。”
我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我也曾怕过火。
那时母亲抱着我，轻声说：“月儿别怕，娘在这里。”
可惜，再没有人会这样对我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