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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以内卷著称的浙市最有名的特级教师。
我带出的孩子60%考入了重点学校。
理所应当的表姐将即将中考的侄子寄宿在了我家。
我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给偏科的侄子补课，效果十分显著。
渐渐地他的同学都知道了他有一个特级教师的小姨，家长们纷纷送来自己的孩子，都希望在提前批中尽快被一中录取。
看着这些学生和家长眼中的期许，我一咬牙决定义务给即将升学的孩子们补课。
我甚至为一些因家长忙碌而吃不上饭的提供晚餐，每个月只收取他们最基础的食材费。
我觉得我好不愧对自己教师的身份。
那些被内卷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和家长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家长和学生也对我满是敬仰，即使在路上碰到我也会对我行礼以示尊重。
他们亲切地称我为“最美教师”，这种尊敬在所有学生成绩更上一个台阶后达到顶峰。
学生的努力让我觉得即使辛苦也是值得的。
直到梓阳妈妈的出现。
她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看了眼我用小阁楼改成的教室。
她用手捋整齐了一缕散落的头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然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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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阳妈妈将梓阳送来的时候，我刚好结束了今天的授课。
她打扮很时髦，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像是大企业的高管。
我带她参观的小教室，并说明了我只收即将升学的孩子。
“现在很多家长比较忙，所以大部分学生都会直接在我这里吃饭，梓阳之后要是也在我这里吃饭只需要交350的伙食费就行了。”
我指了指厨房中新鲜的蔬菜瓜果。
“菜都是我老公每天新买的，每顿都有荤素搭配保障孩子们的营养。”
梓阳妈妈微笑着点点头，却在我带她走上小阁楼的时候停住了脚。
她的笑容更深，非常有礼貌地指着楼梯下的桌柜说：
“林老师，这个桌柜放在楼梯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孩子们下楼绊倒脚可能会直接磕到桌角。”
我一愣，然后耳朵发红。
“这......应该不会吧，这柜子在这里放了好多年了，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她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我无比认真地说道：
“孩子毛手毛脚的，比不得大人。”
我被噎住，心下虽有异样，但还是没过多表示。
“你说得对，一会儿我就和我老公把桌柜挪开。”
随后我向她介绍了我擅长的科目，和一些注意事项，我等待着她进一步刁难，好回绝她补课的请求。
但她却出奇的随和，交了伙食费就离开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过多关注她的举动，却发现她进入学习群后并没有过多的举动。
她甚至会在群内积极传授自己教育的经验。
还会主动帮助我打印最新的习题试卷。
很快，群内所有家长都知道，林老师的小课堂来了一位热心的妈妈，而且她的儿子本身成绩就名列前茅。
“梓阳妈妈真厉害啊，事业家庭两手抓。”
“孩子成绩好，自己又是高管，真是了不起！”
“我家孩子要是有梓阳一半聪明就好了。”
群内和谐的讨论安抚了我的不安，我甚至开始自责自己的多心，差点伤害了一位为孩子着想的家长。
几天后我下课，发现群内的消息已经99+。
我好奇点开群消息，发现所有家长都在讨论梓阳妈妈新发的文件——《小课堂规范管理条例》。
还未细查文件内容，梓阳妈妈的话就发了过来。
“阁楼实在太小了，孩子们现在正在长身体要多呼吸新鲜空气，我建议需要给孩子们换一个更大的地方学习。”
“另外我问了梓阳，每次晚餐只有四个菜一个汤，虽然分量足，但是品类实在太少了，长此以往下去孩子们一定会营养不均衡的。”
她在群内侃侃而谈，很多家长听了她的话也开始反思甚至附和。
只有少数家长还在帮我说话：
“但林老师教得真的很好啊，这次月考我孩子年级都前进了50名。”
梓阳妈妈在群内发出一个笑脸的表情，然后紧接着说：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就算考得再好身体垮了也是白搭，而且我们明明每个月交了钱，就有提出自己权益的资格。”
她的话在群内引起了一片叫好，小航妈妈也忍不住开口：
“就是啊，我们给了钱稍微提一点合理的要求也不过分吧！上次我儿子从小阁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磕到了桌柜头都破了，我当时就忍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桌柜还放在楼梯那里吧！”
群内聊得热火朝天，我的心却如同坠入深渊般寒冷。
如果我没记错，小航是因为她妈妈送他去足球比赛才摔伤擦破了头。
看着群内不断有人艾特我，我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下课的铃声再次响起，才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开始在手机上编辑，然后发送到群内。
“补课的钱我分文未收，每个月350只是最基础的食材费用，这些都是大家在送孩子来之前我已经说明白的事情，所以不存在什么缴钱补课。”
我深呼出一口气，放下手机拿起教案去上课。
但我没想到这件事已经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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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课刚走出教室，同办公室的老师就焦急地把我的手机递给我。
“不知道是谁，但是一直在响，我担心有什么急事就直接把手机给你拿过来。”
我心下一惊，打开手机一看，除了99+的短信消息，还有几十条未接电话。
我打开群聊一看，最醒目的就是一条在线文档——【小课堂减负方法论】。
内容全是在讨论如何减少孩子们除了学习之外的压力，每个家长都在里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以为这是匿名的，但却不知道在线文档可以查到历史编辑。
小程妈妈说：“我觉得可以让林老师负责接送，好多孩子都是12中的，而且林老师有车肯定比孩子们自己上学方便。”
我记得她，有次小程快迟到了，我好心带上了小程。
小张爸爸说：“要我说350太贵了，本身就是自己做饭，每个月根本要不了这么多钱。”
是那个小胖墩小张，一顿吃三碗米饭，还挑食必须顿顿吃肉。
丽丽妈妈说：“林老师每次回消息都不及时，上次都差点耽误了我家丽丽作文比赛，这可是会在考试中加分的。”
她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点赞，认为我必须条条消息及时回复。
可她没说是丽丽自己有严重的拖延症，在截止日的前一天才发我，我凌晨还在修改她的参赛作文。
他们的减负方法就是榨干我的价值。
看着还在不断增加的“方法论”我一阵头大，趁着今天没课我准备好好和梓阳妈妈聊聊。
我私信要求梓阳妈妈到我家聊聊。
她依然是那副精英的模样，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嘴角带着浅笑。
“林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揉了揉眉心，指了指手机上的《条例》和《方法论》。
“梓阳妈妈，我之前就说过我补课纯粹是帮助孩子们，你没必要带头搞这些小动作吧？”
她眼神淡淡，脸上满是毫不在意：
“林老师，我只是牵了个头，意见可是大家提出来的，说明这些大家早就想说了，而且我们也是为了孩子，你身为老师应该能体谅我们吧？”
“体谅你们？”
我声音忍不住拔高。
“你们让我接送，还让我重新找上课的地方，还说要提高伙食标准，你们怎么不体谅我，不想想我的成本？我本身就是出于好心才给大家补课，怎么现在反倒都成了我的义务责任了？”
到此时她也不再伪装，笑容逐渐收敛：
“这些是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而且我们又不是没给你钱，你作为老师收钱补课本就不合规，我们再稍微提一点要求，这很合理吧。”
我被她义正言辞的神情气笑了。
看着快要破百的要求清单，他们却还说只是一点要求。
“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要是不愿意继续补课，我可以把伙食费退给你们，梓阳也不用来补课了。”
说着我拿过手机准备转账，梓阳妈妈却按住了我的手：
“谁说那是伙食费了，那明明是交的补课费，你可不要颠倒黑白啊！”
我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弧度，顿时遍体生寒。
就在此时家门被打开，侄子看着我们的情形身体一僵，随后眼神放松下来。
我正准备让他先回房间，他却主动站在了我们身边。
他看向我缓缓开口：
“小姨，我看了群里他们说的都是一些顺手的小事，你就答应了算了。”
我的思绪半天无法回神，直到梓阳妈妈的轻笑将我惊醒。
“林老师，怎么孩子都比你懂得体恤别人呢？你作为老师应该以身作则啊。”
侄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阿姨说得对，小姨你别那么自私固执。”
说完他转身要回房，只是在关门前又对着我喊：
“对了小姨！今晚我想吃糖醋排骨。”
重重的关门声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那扇门觉得无比荒唐。
我的侄子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他很听话地真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我的付出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3
直到天色渐沉，我也没有同意群内荒唐的要求。
并且直接放话，不想补课的退了伙食费可以直接退群。
原本学习氛围浓烈的群再也不见学习相关的内容，那些曾经对我十分客气的家长开始私信直接质问我。
我对他们的消息一概不理。
但我的冷处理并没有将群内的热情浇灭，他们依然还在讨伐着我。
“都是一个小区的，顺手接送孩子怎么了？大不了我加钱不就得了。”
“咱们当时又没有签订什么协议，谁说得清这钱是补课费还是伙食费，要我说她补课一个月已经挣了很多了，包伙食也在情理之中啊。”
“她做饭的材料我们又没有每天检查，谁知道她每天给我们孩子吃什么？要真是伙食费她还没有资质呢！”
梓阳妈妈在群内发言：
“大家放心，我认识的有媒体，只要我们一条心就不怕她不答应。”
小航妈妈再次跳出来拥护：
“[抱拳][抱拳]，兄弟姐妹们加油啊，为了孩子决不能妥协！”
他们慷慨激昂，扛着正义的旗帜，要将曾经他们口中的“最美教师”打倒在地。
老公看着沉默不语的我，心疼地搂住我的肩。
我木讷地转过头，声音都有些嘶哑：
“真的没办法了吗？”
老公表情严肃，半天只从喉咙中含糊地发出一个嗯。
“我问了我老同学，他们说现在国家就是禁止私下补课的，他们要是闹起来，我们怎么样都不会占理。”
“可是我没有收任何人的补课费......”
“但是我们收了伙食费，这笔钱......说不清的。”
良久的沉默，老公只是牵着我的手不停地关注着我情绪的变化。
许久后，我听到我的声音犹如铁片划过玻璃。
“这样的栽赃我不认可，我是不会退让的。”
随即老公的声音响起：
“好，我会帮你。”
看着群内还在不断增加的聊天记录，我心中一阵发寒，我暗中收集着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老公也不断找自己的律师朋友咨询，看看能不能帮我解决问题。
但当我上课时，看见站在门口一脸严肃的校长时我就知道我始终慢了一步。
而当我到校长办公室看到警察时，我才真的意识到他们是下了狠手。
警察站起身表情严肃向我走来：
“林女士，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违法补课，请配合我们调查。”
那一天，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我上了警车。
身后的校园远去，我却好像还能听到那些刺耳的议论。
我知道十几年教龄树立的师德，已然坍塌。
4
审讯室内，昏暗的房间只有一盏大灯照得我脸色苍白。
门外不断有脚步声响起，我知道那是群里的家长。
审讯的警察递给我一沓照片，里面有联名举报的签名，还有我上课的照片，以及给我转账的记录。
我的嘴唇起裂，反反复复说着补课是无偿的。
可我拿不出任何证据。
在警察即将耗空耐心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梓阳妈妈走了进来。
和我的狼狈相比，她依然精致。
我的鼻尖甚至还萦绕她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面对警察的审讯她丝毫不慌张，而是展示了自己良好的口才。
“我一开始是听说林老师是我们这片最厉害的老师才带孩子去的，可我没想到孩子们学习的环境竟然是闭塞的小阁楼。”
“我们每个月给的钱说是伙食费，但究竟是什么钱大家都心里有数的，毕竟她根本没有食品安全资质，用的什么原材料我们根本不知道。上个月，我们群里的小张就是在她家吃了饭回去就拉肚子了。”
我急切地想要站起，却被人牢牢地按在椅子上。
“你说谎！小张明明是吃了一整盘红烧肉后，回家又非要吃冰棍才导致的拉肚子！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吃饭就他没事！”
梓阳妈妈嘴角勾笑，我突然意识到不妙：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吃了东西的反应就不同，这恰恰说明食品安全资质的重要性啊，可你没有资质就不能保障你们家做出的食物是健康的，那你收取的伙食费我就觉得很不合理了。”
我一噎，胸膛剧烈起伏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将我推到了法律的天平上，若承认是伙食费那我就是无证经营，但若不是伙食费，那就只可能是补课费。
从一开始，这场辩论我就输得彻底。
警察像是抓到了新的重点，开始忙碌地整理资料。
梓阳妈妈趁机走近我：
“林老师，外面还有一堆记者等着我出去呢，你要是现在改变主意，我出去会说说好话，没准还能让家长们将联名举报取消，不然你的特级职称怕是不保。”
我的呼吸都在颤抖，但却毫不示弱地盯着她：
“我说了，我不接受！”
一字一顿，让梓阳妈妈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没想到你这么蠢，就因为一些小事让自己身败名裂，我可真是为你不值。”
“就是不知道你出去的时候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我冷着脸回复：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梓阳妈妈满脸写着怨毒盯着我缓缓说道：
“走着瞧！”
她转身离开，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了连片的闪光灯。
门缓缓关上时，我对上她挑衅的眼神。
5
最终我被定义为非法收取补课费用。
对此我毫不意外。
我被行政拘留了15天，上缴所有的非法所得，并责令尽快遣散补课。
种种责罚加身，我的年度考核一定是不合格，四年的努力在最后一年化为了乌有，就连我的特级称号也会被撤销。
我依然是浙市最出名的教师，却是换了一种出名的方式。
15天后，老公接我离开了看守所。
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已经和那群家长撕破了脸，可没想到他们竟笑盈盈地等在了门口。
我甚至能通过他们的笑意，猜测出这几天他们如何吹鼓自己的胜利。
他们热情地涌了上来，问出的却是课程恢复的事情。
一片混乱中梓阳妈妈再次站了出来：
“林老师。”
周围的声音逐渐小了，我抬头看向她。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头发，缓步向我走来。
“我们只是为了自己正常的诉求才不得出此下策，我相信林老师一定是遵守契约，认真负责的好老师，毕竟我们交了钱你就应该对我们的孩子负责到底。”
她靠近我声音很小，却如同毒蛇一般钻入我的耳朵。
“否则你这可是诈骗。”
她打着为所有人好的旗帜，将我至于道德的最低点，她的话瞬间点燃了周围人的激情，他们更加理直气壮提出自己的诉求。
我转头毫无畏惧地直视梓阳妈妈，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自信。
一声微不可查的好，瞬间让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梓阳妈妈的嘴角瞬间上扬，就像是猎手将猎物戏耍一通后，看着猎物最终被围困的得意。
众人赞扬着梓阳妈妈的果敢，庆幸着听从了建议，簇拥着她满意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勾起了嘴角。
我并没有想过一出来就停止补课，毕竟最后的收网也需要时间。
他们对我造成了伤害，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轻易揭过。
三天。
我只需要最后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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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我听从所有家长的安排，上下班接送准备丰富的饭菜，所有人都感叹梓阳妈妈方法的可行。
直到我将第四个孩子拒之门外后，他们回过味了。
群内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我家可乐今天好早就回来了，说林老师不让他进门？”
“我家也是，孩子已经报名提前批考试了，她这不是耽误事吗？”
群内疯狂艾特我，我也不慌不忙地回复。
“可乐妈妈，还有小航和小张爸爸，你们的餐费已经用完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收取任何费用，所以也就不能帮助几位的孩子补课了。”
“另外，已经月初了，今天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大家的餐费已经全部用完，以后各位同学自己好好加油，争取考出好成绩！”
我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这才想起我为了管理，除了几个新加入的学生，所有人的伙食费都统一在月初一起交的。
“怎么这样？！我儿子好不容易前进了50名，要是不补课一定会掉下去的！”
“一中提前批马上就要开始考试了，现在说不教了我上哪儿找老师！”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众人见我不回复又开始疯狂艾特梓阳妈妈。
终于她再次出现在群里，等待良久她发言质询：
“林老师，你就这么没有师德吗？孩子们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闹这一出是想毁了孩子们的未来吗？”
我在群里发出大笑的表情：
“师德？在你们举报我的时候，在我当着全校师生面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在你对着媒体不断抹黑我的时候，我早就没师德了！”
“你们一定没认真看对我的通告吧？警察给出的通告第一条就是尽快遣散培训，我还给孩子补了小半个月，你们就感恩戴德吧。”
小航妈妈没忍住发出了一段语音，光听语气就能知道她现在有多愤怒：
“不是说只要大家一心林老师就能有更好的服务吗？梓阳妈妈说话！就因为你林老师现在不教了！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着她的声音，我轻蔑地一笑。
当初梓阳妈妈跳出来提出《条例》和《方法论》的时候，她就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的。
而现在，看到自己孩子补课无望，她又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责的。
很多家长纷纷艾特梓阳妈妈，想要一个解决方法。
梓阳妈妈也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语气淡定，仿佛眼前的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中。
“大家听我说，首先我们之前的诉求是合理的，这小半月大家也能感受到确实减负了很多对吧？”
“那我们现在只需要解决的是孩子迫在眉睫的补课问题而已，难道整个浙市就只有她林老师一个教师吗？那我们只需要换一位老师就可以了。”
“大家放心，我在浙市也是有些人脉的，找一个新的特级教师还是轻而易举的。”
她的“特级教师”四个字咬得非常重。
像是无形的耳光抽在了我的脸上。
可我却毫无畏惧。
“你觉得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在，还会有老师愿意收你们的孩子吗？”
“另外，想必找新的老师，我劝你们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我已经以损害名誉，作伪证等罪名起诉你们了，你们准备好接法院的传票吧！”
7
群内骚动，众人开始慌张。
“起诉？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不行！现在我是升职的关键期，我要是吃了官司十年内都别想升职了。”
“她凭什么起诉？我们咬定是她自己的问题不就行了！”
“梓阳妈妈，我们可都是跟着你的，现在出了问题你一定要找一个厉害的律师，不然我们都跑不了！”
那些人逐渐将矛头对准了梓阳妈妈。
而刚刚还镇定自若的梓阳妈妈此时早就没了声音。
“梓阳妈妈怎么不说话，要是她我们也没这么多糟心事！”
“她不会是跑了吧？那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我孩子和她孩子一个班的，她跑不了。”
我的私信也开始收到大量的消息，他们指责我不应该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却只字不提是因为什么才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并不再犹豫，直接将所有私信我的人拉黑，然后退出了群聊。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我只是因为还在收集证据，不想彻底撕破脸。
我的丈夫在我拘留的日子不断和自己的朋友商量着对策，他们不断翻看着一切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他们将每日的菜单和所购食材的清单做对比，证实了食材的消耗远远大于他们交给我的食材费用，认定了非营利性质。
而且我的聊天记录中也是学生家长主动提出将孩子放在我家吃饭。
也在所有的聊天中明确提出了我是给侄子补课，顺便义务带上他们。
所以这场官司不论输赢，至少我做到了问心无愧。
而且这么做，起码让那些不明真相对我指指点点的人了解事情原委，我不能平白背锅。
事情发酵备受关注，当地决定即刻开庭。
开庭当日我直接联系了所有的媒体，他们乐于看我如何自寻死路，所以乐意前往。
而面对镜头，那些对我蠢蠢欲动的家长也只能驻足长叹。
为首的依然是梓阳妈妈，但此时的已经不复往日的精致，今天甚至没有化上她标志性的淡妆。
她看向我，眼神充满了怨毒。
他们昂着头走进了法院，却垂头丧气地再次离开。
老公的朋友甚至为我请出了自己的老师，她在法庭上赞扬了身为老师无私地奉献，又用大量的证据和自己的专业知识证明了我的非营利性质。
我胜诉了，悬在他们脖子上最后一把利剑终于刺破了他们的虚伪。
而他们终将受到道德和法律的制裁。
他们灰溜溜地想要逃走，但曾经为他们武器的媒体却不会放过他们。
最后被推出来的依旧是梓阳妈妈。
“请问林老师为你们的孩子做了这么多，你们就一点都不心存感激吗？”
“林老师无偿给你们的孩子补课，你们却让她评定不合格，还被撤销了特级教师的称号，你们不问心有愧吗？”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做，孩子在学校怎么抬得起头？”
排山倒海的问题向她袭来，她的脸在一声声质问中寸寸变白。
她逃似的离开了法院，那一丝不苟的头发随风散落更显狼狈。
媒体将这件事大肆报道，将这场官司称为绝地反击的胜利。
而我的世界也再次回归了宁静，知道事情原委的同事都为我感到不值，校长也知道我的委屈，所以除了明面上的处罚，并没有多为难我。
毕竟一所学校真正的口碑，永远是升学率。
而本身就没有太大过错的我，更是升学率的代名词。
再一次的月考，我在年级榜单上看到了曾经被我带的孩子。
没有我的加持，他们的成绩自然无法稳住，很快就落回原形。
我听别的老师说梓阳妈妈试图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其他老师代课。
但所有人都对梓阳妈妈避之不及。
而那些无法找到新老师的学生在面对提前批开始的压力，开始自暴自弃。
学校内也因为其他同学的指指点点开始有厌学的情况。
但这些都已经和我无关了。
8
事情发生快1月有余，表姐终于站到了我的门口。
她眼窝深陷，脸上挂着略显尴尬的笑脸。
她讪笑着将一个鼓鼓的红包塞进我的手里，却被我推了回去。
“妹妹，小孩子不懂事......你多担待啊，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我早就把那兔崽子带回去教训了。”
我轻笑一声，她就说不下去了。
事情发生这么久，家族群里早就来来回回传了好几遍。
可她却装作毫不知情，无非是指望着我还在升学前教导侄子。
“没关系，小孩子我理解。”
我轻飘飘的话语落在了表姐的耳中，她的眼眶瞬间通红，热络地拉住我的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他，现在马上就要面临升学考了，这几次他的进步我是有目共睹的，之后还要麻烦你......”
“不麻烦。”
我的话打断了她，她刚刚扬起嘴角却听我继续说：
“毕竟我之后他也不会住在我家了。”
表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旁边刚刚还一言不发的侄子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小姨......我......我知道错了......”
表姐的眼中也蓄满了泪水，抓着我的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不行的，要是没人给他补课，别说提前批，升学考都不一定能顺利通过的，到时候就只能去职高，他一辈子就毁了啊！”
表姐声泪俱下，拉着我的手不断哭诉。
侄子也收到了自己妈妈的感叹，开始红了眼睛。
我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他只是不在我家住了，我又没说不给他补课了。”
表姐眼中出现了犹疑，因为从她家到我家的距离不算近，但也绝对不是很远。
“他想补课的时候自己带着整理好的问题过来，这是我的底线。”
她看着我的表情，知道我说不是说假话吓唬她。
她再三道谢之后拉着侄子就要离开。
临近门口，侄子对我深深鞠躬。
“抱歉小姨，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然后他转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望着关闭的房门，我思索着侄子说的话。
或许他真的知道错了，但依然弥补不了对我的伤害。
但我和表姐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在，我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
机会我已经给了，他们能否把握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9
风波结束，我的生活再次回归正常。
我以为我和那些家长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在去6中的时候迎面遇到了梓阳妈妈。
此时的她眼窝深陷，显然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
曾经她细心保养的头发也开始出现干枯发黄的症状。
她看到我嘴唇微动，最后还是向我走来。
“林老师，能聊聊吗？”
我点了点头，约她到了学校附近的奶茶店。
她看着我露出一抹苦笑：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好笑？我是来给梓阳办理休学的。”
“那件事影响很大，梓阳的同学都知道我是他的妈妈，所以他们开始排挤梓阳，甚至向校园暴力的方向发展。”
“那些家长知道我找不到老师后，就把自己孩子成绩下降怪在了我的身上，他们直接闹到了我的公司，我的领导知道了这件事说我是白眼狼，直接将我辞退了。”
“你赢了，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她的话充满了自嘲，眼神中却透露出不甘。
“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的神情一愣，我继续说道：
“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什么所谓的赢家，我失去的是我教学数十年积攒的口碑，而孩子可能失去的是自己的未来。”
“所以从一开始，这件事就很荒谬。你的世界观里只有输赢，而我的价值观里却是共赢，从头到尾都是你所谓的便利，才让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均匀，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那些都是随手的小事多提点要求怎么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从头到尾自私的人都是你！”我严肃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所谓的随手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你们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愿，也根本看不到你们一句顺手的背后，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们为了利益为你冲锋，也会因为你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将你踩在脚下。”
“你所得到的因就是你自己种下的果，你怪不了任何人。”
梓阳妈妈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椅子上。
我不再理会她，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从此之后，我的世界和她再无交集。
她自己造的孽正在一点点反噬在她的身上。
她的自以为是会一点点将她蚕食，最终每个沉睡的夜晚，都会萦绕在她的脑中，将她拖入地狱。
她将用自己的一生去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