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端起那杯手冲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柔和而复杂的香气,瞬间在她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没有普通咖啡的苦涩和酸味,只有淡淡的花果香和一种温润的口感。
好喝。
比她去过的任何一家顶级咖啡馆的手冲,都要好喝。
他……是什么时候又学会了这种技能?
也是靠他那个所谓的“模式识别”天赋吗?
纪念看着杯中清澈的琥珀色液体,心里那点因为工作而产生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拿出手机,给吴优发了条信息。
“咖啡很好喝。”
发完,她又觉得这五个字太干巴巴了,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两个字。
“谢谢。”
很快,吴优的回复就过来了,只有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一只猫咪揣着手,配文:小意思。
纪念看着那个表情包,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正在汇报工作的林薇,看到自家老板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堪称“温柔”的笑容,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
天啊,她跟了纪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真实。
看来,这位吴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
......
温馨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这天是周末,吴优正在阳台上给他那些宝贝花草浇水。
纪念则难得地没有工作。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真丝睡袍,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曲线毕露,正慵懒地翻看着一本画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整个家都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吴优和纪念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他们没叫外卖,也没约朋友。
纪念放下画册,赤足走到玄关,按下了可视门禁的通话键。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保养得宜,但表情却十分倨傲的中年女人的脸。
看到这张脸,纪念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脸上那点慵懒的柔和,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姑姑?你怎么来了?”
姑姑?
吴优耳朵一动,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听纪念提过,她父母早逝,是在亲戚家轮流长大的。
叔叔一家对她还算不错,但这个姑姑,纪兰,却是个极其势利和刻薄的人。
当初纪念接手公司,她就百般阻挠,想让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上位。
失败之后,就一直对纪念心怀不满。
她今天突然上门,绝对是来者不善。
“我怎么不能来?“
”纪念,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要不是我听别人说起,是不是你孩子出生了,我这个当姑姑的都不知道?”
纪念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很忙。”
“忙?再忙连开门的功夫都没有吗?还是说,你那个宝贝丈夫见不得人,不敢让我这个长辈瞧瞧?”纪兰在门外冷笑道。
纪念握紧了拳头,胸口起伏。
吴优走了过来,轻轻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然后,他拿过通话器,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说道:“姑姑您好,我是吴优。“
”纪念她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收拾,您稍等一下,我马上给您开门。”
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像一阵春风,瞬间吹散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纪念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冰冷稍稍退去。
吴优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然后按下了开门键。
很快,穿着一身珠光宝气,挎着爱马仕包的纪兰,就踩着高跟鞋,像个巡视领地的女王一样,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目光,把整个房子扫视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吴优身上。
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吴优。
吴优今天穿的,还是一身简单的家居服,看起来干净清爽,但和“豪门女婿”这四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你就是吴优?”纪兰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的,姑姑好。”吴优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她脚边,“姑姑请换鞋。”
纪兰低头看了一眼那双普通的棉拖,眉头皱得更紧了,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换上了。
“纪念,这就是你找的丈夫?”纪兰一开口,就把炮火对准了纪念,“我以为你眼光多高呢,结果就找了这么个……小白脸?”
她用词极其刻薄,完全不留情面。
“姑姑!”纪念的声音陡然转冷,“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他是我丈夫!”
“丈夫?哼,一个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整天待在家里吃软饭的男人,也配叫丈夫?”纪兰冷笑,“我们纪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纪念气得浑身发抖。
她最讨厌的,就是姑姑这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的样子。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吴优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走了过来。
“姑姑,您远道而来,先喝口茶,消消气。”
他把茶杯递到纪兰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仿佛根本没听到刚才那些伤人的话。
纪兰瞥了他一眼,没接。
“我不是来喝茶的!吴优是吧?我问你,你凭什么娶我们家纪念?“
”你家里是干什么的?你自己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咄咄逼人。
吴优还没开口,纪念就抢着说道:“他挣多少钱,跟您没关系!我养得起!”
“你养得起?!”纪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纪念啊纪念,你是不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一个大男人,要靠女人养,这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姑姑,”一直没说话的吴优,忽然开口了,“您说的对,男人靠女人养,确实不好听。”
纪兰和纪念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纪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以为吴优是服软了。
只听吴优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我跟纪念商量好了,以后家里的开销,都由我来负责。”
“你负责?”纪兰嗤笑一声,“你拿什么负责?靠你打游戏吗?”
“打游戏,也分很多种的。”吴优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道,“比如,我前几天,就顺手写了幅字,有人想出三百万收,我没卖。”
他说的,就是“雅集”上那幅兰亭序。
纪兰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吴优:“你……你说什么?三百万?”
她虽然没去雅集,但事后也听说了,纪念的丈夫是个深藏不露的书法高手。
难道……是真的?
“是啊。”吴优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当时觉得三百万太少了,就没卖。“
”现在想想,有点后悔。三百万,都够给表哥那家快倒闭的公司,发小半年的工资了,是不是,姑姑?”
吴优口中的表哥,就是纪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前两年自己开了家公司,经营不善,现在已经到了拖欠员工工资的地步,全靠纪兰贴钱撑着。
这是纪兰最心烦,也最没面子的事。
吴优这句话,看似无心,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