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货店狭小的后院内,空气仿佛凝固。抱着断琴的清癯老者——秦无音,那双清亮却深藏疲惫的眼睛,如同古井般映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口中的“海哭”二字,与乌木的低语、青鸾残片的悸动、阿哲的警告交织在一起,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你……认得乌木前辈?”老烟斗率先打破沉默,烟斗里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
秦无音的目光未曾离开乌木,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沙哑:“不认得。但我认得‘听石语’者身上那股与大地同悲的气息。昨夜……我听到了‘海哭’,那声音穿透了熵核的封锁,穿透了血脉的诅咒,它在哭诉……被囚禁的星光。”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怀中粗布包裹的断琴,琴身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悲鸣。
“血脉诅咒?”苏绾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秦无音苦涩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苏绾:“你身上……有‘山河’的气息,还有……‘织梦’的微光。是你在匠罪谷惊醒了‘黯瞳’吧?也只有这样的‘钥匙’,才能引来‘归墟之喉’的悲鸣。”他语焉不详,却句句直指核心。
“归墟之喉?”陆檎立刻联想到乌木口中的“海眼”和古匠板上那扭曲触手与漩涡的符号,“是深海里的星舰残骸?”
“是坟墓,也是牢笼。”秦无音的眼神变得深邃,“匠神族坠落地球的‘方舟’残骸之一,沉于东海极渊,被上古生灵‘溟渊’的遗骸所缠绕吞噬。那里是熵核‘谛听’的盲区,却也是……活物的禁区。它的‘心’在哭,因为矩子的锁链正在侵蚀它的遗光,也因为它感知到了……同类苏醒的呼唤。”他的目光落在陆檎怀中的青鸾核心上。
青鸾核心似乎回应般闪烁了一下。
“昨夜……熵核的猎犬找到了我。”秦无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恨意,“他们要的是‘焦尾’,这把琴……是打开‘归墟之喉’内部‘音律回廊’的密钥之一。我毁了它,也差点毁了自己。”他紧了紧怀中的布包,“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密钥……是‘弦外之音’,是传承者的心与魂!琴可毁,音不绝!”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扫过众人:“你们要去‘归墟之喉’,唤醒那哭泣的‘心’,对吗?带上我!我的‘弦外之音’,或许能帮你们找到入口,也能……安抚溟渊遗骸的怨念!”
**深海征途的抉择与准备:**
秦无音的加入,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谜团和压力。
* **信任的考量:** 洛珈的独眼审视着秦无音,骨杖未曾离手。熵核刚袭击了他,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石墩则对那把断琴更感兴趣,嘟囔着“破木头有啥用”。
* **老烟斗的权衡:** 他吧嗒着烟斗,浑浊的目光在秦无音、乌木、古匠板之间流转。“‘海哭’……‘归墟之喉’……‘溟渊遗骸’……古匠板上确实有对应的警示符号。乌木的反应也证实了危险。但……钥匙在哭,我们别无选择。”他看向苏绾和陆檎,“深海不同匠罪谷,是真正的未知绝域。准备,必须万全。”
* **苏绾的觉悟:** 她看着秦无音怀中那把断裂的焦尾琴,感受到琴身内残留的、属于琴弦的微弱“匠魂”悲鸣。这让她想起了濒死的雅希和手中的残片。一种沉重的使命感压过疑虑。“秦前辈,我们一起去。为了那些哭泣的‘心’。”
* **陆檎的规划:** 他立刻开始盘算:“需要深潜设备!能抵抗极渊水压和溟渊腐蚀的!还需要稳定的能量源驱动!旧河坊找不到这些……或许阿哲……”他想起那个加密U盘。
**反派的暗影:霓虹下的交易**
旧河坊边缘,一间挂着“霓裳羽衣”招牌、内部却堆满各种古董仿品和电子元件的隐秘仓库里。
屠森庞大的暗红色身躯如同雕塑般矗立,裂解爪的低频振动让空气发出不安的嘶鸣。他对面,站着身姿优雅的柳夫人(织网者)。她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接收着熵核指令的加密终端,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眼底却毫无温度。
“屠森先生,矩子很关心您的‘涅槃’成果。但您的‘个人行动’优先级似乎出现了偏差。”柳夫人的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昨夜古琴院的密钥清除任务失败,目标秦无音带着断琴‘焦尾’逃脱。这……不符合效率原则。”
屠森的猩红复眼锁定柳夫人,处理器中“摧毁目标”的指令与眼前这个同为熵核特工的女人身份发生冲突,带来一阵神经刺痛。“钥……匙……优……先……但……障……碍……必……须……清……除……”嘶哑的电子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暴虐。
柳夫人笑容不变,心中却飞速计算。屠森的强大和不可控是双刃剑。她需要他这把刀,但不能让他打乱自己的节奏。她调出一份全息资料,上面是苏绾在旧货店后院练习木雕的画面,绣魄丝线的微弱光芒被精准捕捉。
“清除障碍,方法有很多。”柳夫人指尖轻点,画面放大,“比如,让‘钥匙’自己走向深渊。‘归墟之喉’的坐标和危险程度,我想目标团队很快就会‘发现’。何不……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带着希望沉入绝望的深渊,岂不比简单的清除……更符合矩子大人的‘艺术’?”
她将一份经过精心筛选和伪造的、关于“归墟之喉”内部存在“强大未污染能量核心(雅希同类)”的诱人数据片段,传输给屠森。“您的任务,是确保他们顺利抵达‘归墟之喉’,并在他们最接近‘希望’时……将其碾碎。深海,将是他们完美的坟墓。至于秦无音和那把断琴……深海之下,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消失’。”
屠森的处理器接收着信息。摧毁目标在深海实现,符合他的核心指令。而柳夫人的计划,将摧毁的过程拉长,将希望转化为更深的绝望……这微妙地契合了他那被扭曲的、渴望见证“守护之物”破碎的病态需求。痛苦引擎传来一阵扭曲的快意反馈。
“……明……白……”屠森低吼一声,巨大的身影转身,融入仓库的阴影,开始为深海猎杀做准备。
柳夫人看着屠森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算计。她激活另一个加密频道,屏幕上跳出一个模糊的、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影像。
“计划推进,饵已放出,‘渔夫’(指屠森)入局。”她低声汇报,“‘归墟之喉’的‘心’……必须在我们手中苏醒。矩子的锁链……也该换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