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渊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犹豫了下才道:“关家并不殷实,没有聘礼单子,只是准备了两套衣物,四匹布,以及必备的八件套。”
八件套是梳子,尺子,压钱箱,如意秤,镜子,都斗,剪刀,算盘。都不是值钱之物,却各有美好寓意。
安顺王妃知晓关意桉家境窘迫,聘礼比不得世家,可这毕竟是娶朝中一品大臣的嫡女,再怎么也会安排些金银类的贵重礼品。
未料到会这么寒酸,这么点东西连平民百姓家都不如。
这下连安顺王妃都替孟菱歌委屈,拿这么点东西便娶了人家如花似玉的贵女,结果不仅不珍惜,新婚之日竟然还与新娘庶妹偷情,这人也忒不要脸了。
“关意桉如今也是朝廷官员,便是拿出一个月的月俸来办聘礼,也能置办几样像样的东西。”安顺王妃讥讽道:“孟大人现在与我已是亲家,我便直言。这关家小子明显就是小气吝啬,也就是碰到了你这么好说话的人,要换成别人,拿这点东西上门早就赶出去了。莫说嫡女,这聘礼庶女都看不上,不过你那个庶女不检点,配她倒是正好。”
孟行渊被这一番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他确实无从辩解。
莫说旁人了,他看到这些聘礼时,再想到自己给孟菱歌准备的嫁妆,也有些肉痛。
当时关意桉态度诚恳,表示考上状元前家中欠了不少外债,最近的月俸偿还后剩不了多少,等菱歌过去便让其当家,到时手头宽裕了再给菱歌置办些值钱之物。
他心里不舒服,可关意桉一口一个岳父大人,让他也不好多言。
不只如此,念及关意桉的住处太过简陋拥挤,他甚至出资给关意桉买了一个小院,用于菱歌与关意桉婚后居住。
现在看来,这院子也是白白便宜关意桉与孟环燕了。
孟行渊赔着笑道:“聘礼嘛,心意到了就行。”
“问题是关家小子心意也没到啊。”安顺王妃摆了摆手:“罢了,不提这些扫兴的人。他这点东西我照他的十倍百倍也配不上世子妃的身份,这样吧,我稍后让府中管家带人去办,能置办多少便置办多少。世子接亲时一并带来。”
说罢安顺王妃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处又停了下来。
“孟大人,今日你府上嫡女庶女一同出嫁,这规矩么我还是得多说一句,安顺王府比关家离这里要稍远些,我们还要准备聘礼,所以自然会来得慢一些。”
“可嫡庶有别,嫡女尚未出嫁,总不能让庶女的迎亲队赶在前面。关家那小子来迎亲了,你也得让他先等着,得让世子接走世子妃后,他才能接走你府上的庶女。”
既然同意了陌儿娶孟菱歌,孟菱歌便是她自己人。关家那小子欺负孟菱歌,便是欺负安顺王府。
她得让这小子看看,孟菱歌退了他的亲事,选择陌儿,是多么明智的事情。再者,得让他知晓什么叫舍贵求贱,自食恶果。
交待了孟行渊,安顺王妃还是不放心,又将自己的贴身丫头及侍卫留下,嘱他们办好此事,方才离去。
这些孟菱歌并不知情。
在看到安顺王妃同意这门亲事后,她就知此事已成定局,便寻了个机会偷偷退了下去。
原则上未拜堂前,她是不能见男方父母的,她退亲又当众择夫已是离经叛道,虽然安顺王妃没有介意,可她不能全无规矩。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今天的婚事出了这么多变故,娘亲瘫痪在床不能前来,此时肯定心急如焚,她得赶着去安抚。
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孟菱歌赶到之时,嬷嬷正端着药束手无策。
“大小姐来了,夫人一直担心着,不肯吃药呢。”
“给我吧。”孟菱歌顺手接过药碗,坐到床边。
床上的娘亲今日穿了一件喜庆的大衣,脸上施了点粉黛,看着比往日气色稍强,只是紧皱眉头,一脸担忧。
“你们到门外等候。”杜诗茵遣退下人,这才拉着孟菱歌的手,叹道:“都是娘亲身体没用,没治理好后宅,这才连累了你。娘亲是真没想到二丫头会这般自甘下贱,自己名声不要了,还让你被人耻笑。”
“娘,先吃药。”孟菱歌将勺子上的药汁吹了吹,送到杜诗茵唇边,“你得为女儿庆幸才是,今天便知道了关意桉是不可托付之人,女儿还能重新选择,若是他今日伪装得好,女儿嫁给了他,为他生儿育女后才知他真面目,要想脱身可比现在难上太多。”
“虽是这么说,可温世子他……他那个情况,连自保都难,以后如何护你周全?现在是有安顺王夫妇在,等他们老了,你们可怎么办?”
杜诗茵越说越是忧心,“娘听说,他正常时还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有时发起病来谁都不认识,会攻击伤害身边亲近之人。他这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伤害你?伤害你们的孩子?甚至他这种情况,你们连孩子都不一定会有……”
她知晓孟菱歌今日的无奈,能嫁给温世子作正妻已是比继续嫁给关意桉,或者被官府强制配给太监都要好很多的结果。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疼女儿,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凭什么因为男人犯的错误而被逼到这一步。
若是她身体康健,怎么都要去找关意桉的爹娘讨个公道,不像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孟行渊对三个女儿都很好,对菱歌这个嫡女更是格外看重一点,可他一个男人粗心大意,又耳根子软,女儿的婚事交给他真是失算。
只是如今说这一些也都没有意义,想到这里,她不免落下泪来。
“娘,温世子的情况没那么严重。说不定他的病情还有治好的时候,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今日选他为夫婿,便不会嫌弃他。”
“我从小就认识他,他重诺,说过的话从未食言,他答应护着我,就一定会护着我。而且女儿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管他是好是坏,他给我多少,我都加倍还他。”
孟菱歌说的轻松随意,杜诗茵抹了抹泪,仔细叮嘱道。
“你有空常回来。若是在安顺王府不好过,回来要告诉娘。娘不怕丢人,他们若是欺负你,娘一定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