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铁皮罐头里的尖叫
储藏室的铁皮门被撞得咚咚响，像是有台失控的打桩机在外面狂轰滥炸。林辰盯着门板上蔓延的裂缝，那道刚被他用钢管钉死的豁口正在变形，木渣子像头皮屑似的簌簌往下掉。
“这破门比网红直播间的滤镜还脆。” 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抓起地上的羊角锤，“苏玥，把那边的钉子递过来，要最长的那种。”
苏玥正用碘伏给胳膊消毒，听见这话赶紧踉跄着爬过去。她的白大褂下摆被撕开个三角形的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刚才在储藏室门口被变异鼠的爪子扫到的。此刻她咬着牙往伤口上撒云南白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的冷汗把碎发黏在皮肤上。
“拿着。” 她把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钉塞给林辰，声音有点发飘，“你说这些老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我上次在宠物医院见的巨贵犬都没这么壮实。”
林辰正用锤子把钉子斜着钉进门板和钢管的缝隙里，闻言头也不抬地接话：“说不定是楼下超市卖的临期猫粮，毕竟现在的商家为了清库存，什么科技狠活都敢加。” 他突然 “哎哟” 一声，锤子砸在了拇指上，“操，这破手感，比我那前女友的脾气还难拿捏。”
苏玥被逗得笑出了声，笑声还没落地就被更猛烈的撞击声打断。门板中央突然鼓出个大包，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里面往外推，铁皮被撑得发出凄厉的嘶鸣。透过变形的缝隙，能看见外面闪烁的红光 —— 那是变异鼠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里面。
“它们在找弱点。” 苏玥的声音瞬间绷紧，她抓起旁边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撬棍，这是刚才在角落翻出来的，“你看那包浆，以前肯定是物业用来撬业主门锁的。”
林辰把最后一根钢管斜着顶在门后，两端分别卡在地板和天花板的裂缝里，这是他刚才看旧家具结构想出来的法子。“别说，这玩意儿比我前女友的新欢靠谱多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突然注意到墙角的通风口，“那边有个窟窿！”
通风口的格栅早就锈烂了，只剩下几根歪歪扭扭的铁丝。林辰走过去踹了两脚，铁网应声而碎，露出个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通风管道的金属内壁，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大概有十年没清理过。
“这管道能通哪儿？” 苏玥凑过来闻了闻，皱起眉头，“一股死老鼠味儿，哦不对，现在外面的老鼠好像活得挺精神。”
“总比待在这铁皮罐头里强。” 林辰扯下衬衫袖子擦了擦管道口的铁锈，“我猜是通楼道的，以前做项目时见过这种老楼的设计，通风系统跟蜘蛛网似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把储藏室里的旧沙发拖过来，用弹簧钢丝把沙发腿绑在门后的钢管上，“给它们加道 buff，争取点时间。”
苏玥把急救包和仅剩的两瓶矿泉水塞进背包，又抓起那罐没用完的灭火器：“这玩意儿比防狼喷雾带劲，留着说不定能救急。” 她突然指着林辰的胳膊，“你流血了！刚才怎么不说？”
林辰这才注意到左臂的伤口，刚才只顾着加固门，现在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伤口边缘的皮肤有点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小场面，比我上次修冰箱被电容电的那下轻多了。” 他想咧嘴笑，却疼得龇牙咧嘴，“快处理，不然等会儿变异了，我先咬你一口试试水。”
苏玥没理他的玩笑，仔细地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又撒上厚厚的消炎药粉。“这药是广谱抗菌的，能不能扛住就看蓝星的变异速度了。” 她用绷带把伤口缠得像个木乃伊，“要是真变异了，记得留点理智，别啃我脸，毕竟我这张脸还没在朋友圈发够九宫格。”
门板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扇门往里凹进去一大块，钢管被撞得咯吱作响。外面传来尖锐的嘶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林辰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把背包甩到背上，率先钻进通风管道：“跟上，爬的时候别抬头，小心撞脑袋 —— 以你的身高，估计得全程低头。”
管道里比想象中更狭窄，直径大概只有七十公分，成年人只能匍匐前进。灰尘呛得人直咳嗽，蛛网糊在脸上黏糊糊的，林辰能感觉到金属壁上的铁锈渣子刮着衣服。他打开手机手电筒 —— 不知为什么，刚才明明没电的手机，现在居然亮了，虽然只剩 1% 的电量 —— 光柱在前方的黑暗里摇晃，照出管道内壁上斑驳的锈迹，还有几处可疑的抓痕。
“这地方以前是不是进过老鼠？” 苏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闷响，“感觉比我老家的炕洞还脏。”
“说不定是祖宗辈的老鼠。” 林辰往前挪了挪，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个圆滚滚的东西，他伸手一摸，是颗干瘪的老鼠屎，“你看，还留了纪念品。”
“滚！” 苏玥的声音里带着笑，紧张感似乎缓解了些。
爬了大概有七八米，前方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林辰立刻停住动作，示意苏玥别出声。他关掉手电筒，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管道里回荡。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刮擦管道壁。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 难道这些变异鼠还能爬管道？他摸出刚才顺手塞进口袋的螺丝刀，握紧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左边还是右边？” 苏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
林辰侧耳听了半天，那声音忽远忽近，根本分不清方向。“可能是管道热胀冷缩？” 他试图安慰自己，却没什么底气，“这破楼的设施比我奶奶的假牙还松动。”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推送消息 —— 来自黑曜城应急管理局，内容只有四个字：【待在家里】。紧接着，手机彻底黑屏，再也打不开了。
“待在家里？” 林辰忍不住骂了句，“现在退订地球套餐还来得及吗？”
他刚想重新打开手电筒，就感觉前方的管道壁在轻微震动，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抓挠声。这次能确定了，声音就在前面，而且正在靠近。林辰猛地往后退，撞到了苏玥的膝盖。
“怎么了？”
“有东西过来了！” 林辰压低声音，“快退，找岔路！”
管道里根本没有岔路，这是条笔直的主管道。震动越来越剧烈，前方的黑暗里突然闪过两点红光，速度快得惊人。林辰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紧接着是尖锐的嘶鸣，震得耳膜生疼。
“低头！” 他下意识地把苏玥往身下按，同时举起螺丝刀刺向红光出现的地方。指尖传来刺中硬物的触感，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绿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脸，腥臭得像打翻了的臭水沟。
“是刚才那玩意儿！” 苏玥的声音带着哭腔，“它怎么跟进来了？”
林辰抹了把脸上的液体，感觉皮肤像被灼烧一样疼。“估计是闻着味儿来的。” 他咬着牙往前爬，“前面有个弯头，到那儿再说！”
手电筒的光在剧烈晃动中扫过前方，果然有个九十度的弯头。林辰拼尽全力爬过去，刚转过弯，就感觉后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力道大得像是被老虎钳夹住。他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回头一看，借着手机最后一点余晖，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正死死地攥着他的裤腿，爪子上的倒刺已经嵌进了肉里。
那只变异鼠的半个身子卡在弯头处，因为管道狭窄无法完全进来，只能用前爪疯狂地抓挠。它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流出绿色的浆液，另一只眼睛里的红光燃烧得更旺，嘴里的獠牙上还挂着碎肉。
“苏玥！踢它眼睛！” 林辰吼着，用螺丝刀拼命扎那只爪子。
苏玥立刻抬脚猛踹，她穿的是防滑运动鞋，鞋跟正好踹在变异鼠的瞎眼上。那畜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抓着裤腿的力道瞬间松开。林辰趁机往前爬，膝盖在金属壁上磕出青一块紫一块，也顾不上疼了。
“快！找出口！” 他回头拽了苏玥一把，两人连滚带爬地往前冲。管道壁上的铁锈在衣服上划出一道道口子，皮肤被磨得生疼，但谁也不敢停下。
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不是手电筒的光，而是自然光。林辰的心猛地一跳，加快速度爬过去，发现那是个被撬开的检修口，外面隐约能听见风声。
“到了！” 他用尽力气把检修口的盖子顶开，新鲜空气涌进来的瞬间，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探头往下看，发现这里是十楼的楼道，应急灯还亮着，绿光幽幽地照在地上的血泊里。
“跳下去，我接着你。” 林辰先爬出去，蹲在检修口旁边。苏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钻了出来，林辰伸手接住她，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十楼的景象比十五楼更惨烈。楼梯口堆着几具扭曲的尸体，有的只剩下半截身子，内脏和碎骨洒得满地都是。墙壁上喷溅着大片的绿色和红色液体，像是有人在这里举办了场血腥的抽象画展。最显眼的是一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手里还攥着根电棍，脑袋却不翼而飞，脖颈处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别看。” 林辰捂住苏玥的眼睛，扶着她站起来，“我们得尽快下去，这楼里不安全。”
苏玥的身体还在发抖，但声音已经稳了些：“我的急救包呢？刚才爬管道的时候好像掉了。”
林辰回头看了眼检修口，下面的黑暗里静悄悄的，那只变异鼠没追上来。“算了，命比药重要。” 他捡起地上那根电棍，试了试开关，没反应，“看来这玩意儿也怕变异，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们贴着墙壁往楼梯间挪，尽量避开地上的尸体。走到楼梯口时，林辰突然停住脚步，示意苏玥噤声。楼下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不是尖叫，是真真切切的交谈声。
“…… 那东西眼睛是红的，跟他妈探照灯似的……”
“老张和小李都没上来，估计是没了……”
“别他妈废话了，赶紧把消防门堵上！用那几个灭火器！”
林辰和苏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还有幸存者？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个。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楼梯间的门，露出一条缝往下看。
七楼到八楼的平台上，蹲着三个男人，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同一款式的工装，像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他们正用灭火器和消防栓把消防门堵死，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把电工刀，眼神警惕地盯着楼下。
“是活人。” 林辰低声说，“要不要下去汇合？”
苏玥皱着眉摇头：“不好说，现在的人不一定比变异鼠靠谱。” 她指了指那几个人的工装，“你看他们衣服上的血，不一定是自己的。”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消防门被撞得嗡嗡作响。寸头男骂了句脏话，抓起旁边的钢管：“操！又来了！都给我顶住！”
另外两个人赶紧扑上去，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门板上的玻璃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林辰注意到，消防门的锁芯已经被撞坏了，估计撑不了多久。
“他们顶不住。” 林辰的声音很沉，“那玩意儿不止一只。”
苏玥咬了咬嘴唇：“我们…… 帮帮他们？”
林辰看了她一眼，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是圣母，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走。” 他抓起那根锈钢管，“跟紧我，别乱跑。”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寸头男猛地回头，看到他们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电工刀瞬间指向他们：“谁？！”
“自己人！” 林辰举着钢管示意没恶意，“上面下来的，想找条活路。”
“上面？” 寸头男的眼神充满怀疑，“十五楼还有活人？”
“刚跑下来的。” 林辰指了指苏玥，“她是医生，说不定能帮上忙。”
消防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整个门板往里凹了进去，最上面的灭火器被震得滚了下来，砸在地上喷出白雾。寸头男顾不上再问，吼道：“别废话了！要帮忙就赶紧搭把手！”
林辰立刻冲过去，用肩膀顶住门。苏玥也想上前，却被寸头男拦住：“你别过来！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家伙！”
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能看见外面闪烁的红光，还有变异鼠尖利的爪子正在疯狂抓挠。林辰感觉肩膀快被压碎了，骨头缝里传来钻心的疼，但他不敢松劲 —— 一旦门被撞开，谁也活不了。
“左边！加根钢管！” 他吼着，余光瞥见旁边堆着几根装修用的钢管。寸头男立刻明白过来，指挥另外两个人把钢管斜着顶在门后，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支撑结构。
“这招管用吗？”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喘着气问，他的胳膊在流血，显然刚才受过伤。
“我前女友劈腿时，我就是这么堵她门要说法的。” 林辰咬着牙说，“比这破门结实的我都顶过。”
苏玥从旁边的工具箱里翻出把羊角锤和几颗钉子，跑过来往门缝里钉：“别贫了！看我的！” 她把钉子斜着钉进门板和门框的缝隙里，每钉一下都使出全身力气，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滴。
就在这时，门板突然被撞开一道更大的缝，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了进来，直奔离得最近的眼镜男。林辰眼疾手快，一钢管砸在那爪子上，绿色的血瞬间喷了他一脸。
“操！” 他抹了把脸，“这玩意儿比我那辆二手电动车的刹车片还硬！”
寸头男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又抓起旁边半瓶没喝完的白酒：“妈的，拼了！” 他拧开瓶盖把白酒往门缝里倒，然后点燃打火机扔了过去。
火焰 “腾” 地一下窜了起来，伴随着凄厉的尖叫，门外传来慌乱的抓挠声。门缝里冒出黑烟，烧焦的臭味混杂着血腥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有效！” 寸头男眼睛一亮，“再来点助燃的！”
林辰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指着旁边的消防栓：“用那个！” 他指的是消防栓旁边的一桶油漆，估计是装修剩下的。
眼镜男反应最快，抱起油漆桶就往门缝里倒。汽油遇到明火，火势瞬间扩大，整个消防门都被火焰包裹住，热浪灼得人脸生疼。门外的撞击声渐渐消失了，只剩下变异鼠的惨叫声，很快也归于沉寂。
五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谁也说不出话。火焰还在燃烧，映着每个人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林辰看着自己被烧伤的胳膊，突然觉得，刚才在通风管道里的遭遇，可能只是这场末日的开胃小菜。
他转头看向苏玥，发现她正盯着火焰发呆，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没事了。” 他低声说，尽管连自己都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寸头男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叫王磊，这俩是我工友，小马和赵鹏。” 他指了指眼镜男和另一个沉默的男人，“你们呢？”
“林辰。”
“苏玥。”
王磊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半包被压扁的烟，抖出两根递给林辰：“会抽吗？现在不抽，可能以后没机会了。”
林辰接过烟，却没点燃。他看着楼梯下方的黑暗，那里静悄悄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但他知道，黑暗里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那些在猩红极光下变异的怪物，那些隐藏在人性深处的恶，都比这火焰更让人胆寒。
手机彻底没电了，屏幕黑得像块墓碑。林辰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这场灾难已经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从爬出通风管道的那一刻起，他们熟悉的世界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未知与死亡的末日。
而他们的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