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楼梯间的罐头香
消防门的火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焦黑的门板还在冒着青烟。林辰靠在墙上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满是血污的工装裤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刚才用肩膀顶门时太用力，现在胳膊抬起来都费劲，跟上次帮邻居抬冰箱闪了腰似的，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
“胳膊还能动不？” 苏玥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块干净的纱布 —— 这是刚才在十楼护士站捡的，包装还没拆。她小心翼翼地掀开林辰被血浸透的袖子，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注射了劣质色素。
“小意思。” 林辰想咧嘴笑，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嘶嘶抽气，“比我那辆二手电动车被追尾时的损伤轻多了。”
王磊蹲在旁边用电工刀撬开个变形的消防箱，里面除了盘生锈的水带，只有半盒过期的创可贴。“妈的，这物业比我前女友还抠门。” 他把创可贴扔给小马，“贴着吧，总比裸奔强。”
小马的胳膊被变异鼠抓了道深沟，肉翻出来像块被丢弃的生肉，此刻正龇牙咧嘴地往伤口上贴创可贴，动作太猛扯到伤口，疼得他直骂娘：“操！这玩意儿粘伤口上，撕下来不得掉层皮？比撕前女友的合照还疼！”
赵鹏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用消防斧劈了根拖把杆，削得尖尖的当武器。他是三人里最壮的，身高快两米，站在那里像堵黑铁塔，此刻正盯着楼梯下方的黑暗，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下面不对劲。”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闷雷，“太安静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刚才在十楼还能听见楼下隐约的嘶吼和撞击声，现在却静得可怕，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彼此的呼吸声。这种安静比任何噪音都让人毛骨悚然，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林辰捡起地上的钢管，掂量了掂量：“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在这儿等死。” 他看向王磊，“你们有什么计划？”
王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本来想往天台跑，结果被那玩意儿堵在七楼，只能往上爬。现在看来，天台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指了指楼下，“听说地下停车场有备用发电机，要是能启动，说不定能撑几天。”
“发电机？” 林辰眼睛一亮，“什么型号的？我以前修过几台，说不定能搞定。”
“不知道，就听保安老李吹过牛逼，说是什么进口货，比他孙子还结实。” 王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了，再磨蹭下去，别说发电机，连他妈罐头都吃不上热乎的。”
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脚步放得极轻，像一群偷油的老鼠。七楼的景象比十楼更惨，整个楼道都被撞塌了一半，钢筋混凝土块堆得像座小山，把楼梯口堵得只剩条仅供一人爬行的缝隙。墙壁上有个巨大的窟窿，能看见隔壁房间的景象 —— 那里曾经是间儿童房，现在却散落着带血的玩具和半截校服，墙上的卡通贴纸被绿色的粘液糊得面目全非。
“得从这儿爬过去。” 王磊蹲在缝隙前打量着，“赵鹏先上，你体格壮，清路。”
赵鹏点点头，趴在地上往缝隙里钻。他的工装裤被钢筋勾住，撕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后背上有块旧伤疤，像条扭曲的蜈蚣。林辰和王磊在后面推，苏玥和小马则警惕地盯着四周，手里紧紧攥着武器。
“妈的，这缝比我前女友的小心眼还窄。” 赵鹏闷哼一声，终于钻了过去，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和他的痛骂，“操！下面有东西！”
林辰心里一紧，立刻趴在地上往缝隙里看。赵鹏正站在一片狼藉的七楼平台上，脚下踩着半具尸体，旁边散落着几截带毛的尾巴 —— 是变异鼠的尸体，至少有七八只，死状凄惨，像是被什么更厉害的东西撕碎的。
“是被啃死的。” 赵鹏用脚尖踢了踢尸体，“看伤口，比我们遇到的那只大得多。”
林辰心里咯噔一下。比刚才那只还大的变异鼠？那得多吓人？他突然想起储藏室通风管道里的抓挠声，难道还有更大的？
“快爬！” 王磊催促道，“别他妈墨迹！”
林辰先把苏玥推过去，自己才跟着钻。刚爬了一半，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脚踝，黏糊糊的，带着股腥臭味。他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到一双通红的眼睛 —— 是只半大的变异鼠，大概有猫那么大，正从废墟堆里探出头，尖利的门牙上还挂着碎肉。
“操！” 他抬脚就踹，正踹在那畜生的鼻子上。变异鼠发出声尖叫，张嘴就往他腿上咬，林辰赶紧用钢管戳它的眼睛，绿色的血喷了他一裤腿。
“林辰！” 苏玥在对面惊呼，想爬回来帮忙，却被赵鹏死死拉住。
“别过来！” 林辰吼着，用钢管死死抵住变异鼠的喉咙。这畜生力气大得惊人，他感觉钢管都快被压弯了，胳膊上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手臂滴在地上，在黑暗中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就在这时，王磊突然从上面扔下块混凝土，正好砸在变异鼠的脑袋上。那畜生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林辰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冷汗把头发都湿透了，贴在额头上像层黏糊糊的薄膜。
“没事吧？” 苏玥爬过来扶他，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场面。” 林辰摆摆手，笑了笑，“这玩意儿战斗力也就那样，比我前女友打我的时候差远了。”
七楼平台上散落着更多的变异鼠尸体，死状都差不多，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碎的。赵鹏正在检查尸体，突然 “咦” 了一声，捡起块带毛的碎片：“这不是老鼠毛。”
林辰凑过去看，那是块黑色的长毛，根部还带着血肉，比变异鼠的毛发粗得多，硬得像钢丝。“这是什么？” 他用指尖捻了捻，“看着像某种大型动物的。”
“管它是什么，反正不是善茬。” 王磊警惕地盯着四周，“赶紧走，别在这儿停留。”
他们继续往下走，经过六楼时，苏玥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一扇虚掩的门：“等等，那是间药店。”
门是被硬生生撞开的，玻璃碎片撒了一地，药架东倒西歪，大部分药品都被踩烂了，只有最上面一层还剩下几盒包装完好的。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血腥味，柜台后面的地上趴着具穿白大褂的尸体，手里还攥着支没打完的肾上腺素。
“我去拿药。” 苏玥刚想进去，就被林辰拉住。
“等等。” 林辰示意她看柜台底下，那里有团黑色的影子在蠕动，“有东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武器。那团影子慢慢爬出来，是只变异鼠，但比刚才遇到的都小，只有兔子那么大，腿却断了一只，正一瘸一拐地往药架底下钻，嘴里还叼着半板阿莫西林。
“瘸子还抢药？” 王磊嗤笑一声，刚想动手，却被苏玥拦住。
“别杀它。” 她轻声说，“它好像只是想找吃的。”
那只变异鼠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猛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里却没有之前遇到的那种凶光，反而带着点惊恐，像只受惊的小鹿。它瘸着腿往后退，不小心撞翻了药瓶，发出 “哐当” 一声脆响。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上楼，每一步都让整栋楼跟着震动。那只变异鼠发出声尖叫，慌不择路地往墙角钻，却被突然从天花板掉下来的黑影死死按住！
那是只体型巨大的变异鼠，比刚才在十五楼遇到的大了一倍，浑身覆盖着黑色的硬毛，像穿着件铠甲，爪子有成年人的手臂那么粗，正死死地踩着那只瘸腿的小老鼠，尖利的牙齿咬碎了它的头骨，绿色的脑浆溅得满地都是。
“我操！这是鼠王？” 小马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手里的钢管 “哐当” 掉在地上。
鼠王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凶光，嘴角还挂着碎肉和毛发。它显然发现了他们，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林辰耳膜生疼。
“跑！” 王磊吼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跑。
所有人都跟着往上冲，肾上腺素飙升到极点，连受伤的胳膊都感觉不到疼了。林辰拽着苏玥跑在最后，能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墙壁被撞碎的巨响 —— 那畜生正在撞墙！
“往六楼跑！进房间！” 林辰突然喊道，他刚才瞥见六楼有间房的门是加固过的防盗门。
他们冲进那间房，林辰反手就想关门，却发现门锁早就被撬了，只能用身体死死抵住。苏玥和小马赶紧搬来个沉重的保险柜，顶在门后，王磊和赵鹏则用钢管斜着顶住，这才勉强挡住。
“妈的，这玩意儿比拆迁队还猛！” 王磊喘着气骂道，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门外传来疯狂的撞击声，整扇门都在摇晃，保险柜被撞得咯咯作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透过猫眼往外看，能看见鼠王巨大的身影，它正在用头撞门，坚硬的头骨撞在防盗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门板上的漆皮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这门撑不了多久。” 林辰盯着门板上蔓延的裂缝，“得想办法弄点动静，引它走。”
“怎么引？” 苏玥急得满头大汗，“我们现在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林辰环顾四周，这是间办公室，散落着文件和电脑残骸，墙角堆着几箱没开封的罐头，上面印着 “军用压缩食品” 的字样。他眼睛一亮，抓起个罐头掂量了掂量：“有了！”
他让所有人退到窗边，然后用钢管撬开罐头，把里面的肉干撒在门口，又打开几罐往门外扔。浓郁的肉香味立刻弥漫开来，门外的撞击声果然停了。
“这招管用？” 小马惊讶地问，“它还懂美食诱惑？”
“管它懂不懂，只要管用就行。” 林辰紧握着钢管，“动物都有趋食性，跟某些见钱眼开的人一个德行。”
门外传来啃食的声音，还有罐头被踩扁的脆响。林辰示意大家保持安静，慢慢往窗边挪。这扇窗户正对着楼后的小巷，下面是片堆满垃圾的空地，离地面大概二十多米高。
“跳下去？” 王磊探头看了看，眉头紧锁，“下面全是碎玻璃和钢筋，跳下去不死也残。”
“总比被那畜生啃了强。” 林辰开始解领带，把几条领带接在一起，又撕了些窗帘布加固，“这玩意儿虽然不是专业攀岩绳，但短距离应该没问题。”
他把自制的绳索系在窗台上的钢筋上，用力拽了拽，还算结实。“苏玥先下，我跟在后面。” 他不容置疑地说，“王磊和赵鹏断后，小马你第二个。”
苏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抓着绳索往下爬。她的动作很轻，像只灵活的猫，但爬到一半时，绳索突然松了一下，她惊呼一声，身体猛地往下坠了半米，幸好及时抓住了钢筋。
“怎么回事？” 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绳子磨到钢筋了！” 苏玥的声音带着哭腔，“快断了！”
林辰赶紧趴在窗台上看，果然，领带和窗帘布做的绳索正在被生锈的钢筋磨断，只剩下最后几根线还连着。他刚想让苏玥抓紧，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 鼠王撞开了门！
“操！快跳！” 王磊吼着，举着钢管冲向门口，赵鹏紧随其后，两人用身体挡住鼠王，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林辰看了眼苏玥，她已经快到地面了，正焦急地抬头看他。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就在他抓住绳索的瞬间，那根自制的绳索彻底断了！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林辰下意识地抱紧了头，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眼前阵阵发黑。苏玥赶紧爬过来扶他，眼泪掉在他脸上，滚烫滚烫的。
“别管我…… 快走……” 林辰推开她，指着巷口，“去找…… 找停车场……”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王磊的惨叫和鼠王的咆哮，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苏玥还在哭，想把他扶起来，却被他用力推开。
“走啊！” 他吼道，声音嘶哑，“再不走…… 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苏玥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舍，然后转身跑进了巷口的黑暗里。林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嘴角露出丝欣慰的笑，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林辰被一阵刺骨的寒冷冻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垃圾堆里，身上盖着些破旧的纸板，旁边还散落着半罐没吃完的压缩饼干。鼠王的咆哮声已经消失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
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疼，左臂的伤口已经发炎，肿得像根发面馒头。他摸了摸口袋，手机早就没了，只有半包被压扁的烟和个打火机。
“妈的，还活着。” 他自嘲地笑了笑，点燃根烟，尼古丁的辛辣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不知道苏玥有没有跑出去，也不知道王磊他们怎么样了。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拄着根捡来的钢管，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朝着记忆中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废墟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偶尔能看见变异鼠的尸体和人类的骸骨，像是被谁随意丢弃的垃圾。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和嘶吼声，提醒着他这里依然危险。
走到地下停车场入口时，林辰突然停住脚步。入口处散落着几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手里还攥着枪，显然是经过一番激战的。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手电筒的光扫过黑暗的角落，突然照到个熟悉的身影。
“苏玥？”
那身影猛地回头，果然是苏玥，她正躲在辆废弃的警车后面，手里紧紧攥着把手术刀，看到林辰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没死！” 她扑过来抱住他，力道大得差点把他肋骨勒断。
“托你的福，阎王爷嫌我太吵，不收。” 林辰笑着拍拍她的背，眼角却有点湿润，“王磊他们……”
苏玥的眼神暗了下去，摇了摇头：“没看见他们出来。”
林辰沉默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场末日里，死亡是常态，活着才是偶然。他拍了拍苏玥的肩膀：“别想了，我们得找到发电机和物资，为了他们，也为了我们自己。”
他们在地下停车场里小心翼翼地穿行，手电筒的光扫过一排排蒙尘的汽车，大部分都被撞得面目全非，有的还在燃烧，火光映在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你看那边。” 苏玥突然指着角落里的一间小屋，门口挂着 “配电室” 的牌子，“说不定发电机就在里面。”
林辰走过去推了推门，锁着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根铁丝，三两下就把锁撬开了，这是他以前修锁时学的手艺，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屋里果然有台发电机，是台进口的柴油发电机，看着挺新的，像是没怎么用过。旁边还堆着几桶柴油和一些维修工具，墙上挂着张泛黄的说明书。
“运气不错。” 林辰笑了，“这玩意儿我熟，半小时就能搞定。”
他开始检查发电机，清理滤网，加注柴油，动作熟练得像个老技工。苏玥则在旁边找物资，在一个储物柜里发现了几箱罐头和矿泉水，还有些急救用品，足够他们撑几天的。
“有肉罐头！” 苏玥举着罐红烧牛肉罐头，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找到糖果的孩子，“还是没过期的！”
林辰刚想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人的说话声。他和苏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有人来了。” 林辰关掉手电筒，示意苏玥躲起来，“不管是谁，先看看再说。”
他们躲在发电机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看。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枪，为首的是个留着寸头的男人，眼神凶狠，正用枪指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说！还有谁跟你一起？” 寸头男的声音冰冷，“不说实话，我让你尝尝被老鼠啃的滋味。”
年轻人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林辰没听清，只看到寸头男突然笑了，然后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在封闭的停车场里格外刺耳，林辰和苏玥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知道，新的危险又来了，而且这次，是来自他们的同类。
林辰看着那几个人开始在停车场里搜查，眼神越来越冷。他握紧了手里的钢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发电机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像是一头沉睡的野兽，等待着被唤醒。而林辰知道，一旦启动它，就会引来更多的东西，无论是变异生物，还是不怀好意的人类。但他别无选择，在这场末日里，光明和危险总是并存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苏玥，她也在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林辰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发电机的启动绳。
新的一章，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