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铁网后的阴影
仓库角落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绿光透过布满裂纹的玻璃照在物资堆上，给罐头盒镀上层诡异的光晕。林辰蹲在地上清点战利品，手指划过 “红烧牛肉”“豆豉鲮鱼” 的标签，突然抓起罐黄桃罐头塞进苏玥手里：“看，你的最爱，没过期。”
苏玥正在给赵刚的伤口换药，闻言抬头瞪他：“现在是吃罐头的时候吗？” 话虽如此，却把罐头塞进了背包侧袋，指尖不经意蹭过冰凉的金属罐身，嘴角偷偷翘了翘。
赵刚用没受伤的胳膊撑着地面站起来，迷彩服的袖口被血浸成深褐色：“明早六点出发，过时不候。” 他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碎屑掉得满身都是，“从仓库后门出去，走货运铁路线，能避开大部分变异鼠窝。”
林辰把最后两盒抗生素塞进防水袋：“我们跟你走。” 他瞥了眼苏玥，她正用碘伏棉签涂抹自己脚踝的伤口，闻言抬头冲他点头，眼里没什么犹豫。
后半夜的仓库格外安静，只有墙角的破风扇还在吱呀转动，搅得空气里的血腥味忽浓忽淡。林辰靠在货架上打盹，手里攥着那把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匕首，刀刃贴着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拽自己的衣角，睁眼看见苏玥正往他怀里塞了件军大衣 —— 是赵刚扔过来的，虽然沾着血污，却异常厚实。
“别冻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黑暗，“你这条命还得留着修发电机呢。”
林辰把大衣往她那边拽了拽，两人挤在起取暖。军大衣上的烟草味混着苏玥发间的消毒水味，意外地让人安心。他想起灾难前两人挤在出租屋沙发上看电影的夜晚，窗外是黑曜城的霓虹，手里捧着热奶茶，那时的烦恼不过是下个月的房贷和老板的刁难。
“等出去了，” 林辰的声音埋在大衣褶皱里，“咱们找个带院子的房子，养只猫，再种点青菜。”
“还得有台不会卡壳的咖啡机。” 苏玥的呼吸拂过他脖颈，带着点痒，“最好再配个洗碗机，省得你总说我洗碗不干净。”
黑暗中传来赵刚低低的嗤笑，吓得两人赶紧分开。林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听见赵刚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 “年轻真好”，之后便没了动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辰被冻醒了。苏玥还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睫毛上结着层薄霜，像落了片细小的雪花。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发现自己的工装裤被她攥出几道褶皱，像被变异鼠爪子抓过似的。
“醒醒，该走了。” 他轻轻推了推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脸颊。
仓库后门的锁链早就锈断了，轻轻拉就 “哐当” 声掉在地上。外面的货运铁路线积着厚厚的积雪，铁轨被冻得发亮，延伸向远方灰蒙蒙的雾霭里。道铁丝网沿着铁路线蜿蜒，锈得只剩半截，有些地方被硬生生撕开大洞，露出后面黑黢黢的建筑群 —— 那是黑曜城的旧工业区，赵刚说的安全地就在里面。
“穿过这片铁路，再绕过三个厂房，就能看见围墙了。” 赵刚跺着冻僵的脚，往手上哈着白气，“那围墙是以前军工厂的，厚得能挡炮弹，就是大门有点麻烦，得用炸药炸开。”
“你还带了炸药？” 苏玥惊讶地睁大眼，把背包往身后挪了挪，好像里面藏着什么危险品。
赵刚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布袋：“拆迁队剩下的，本来想炸老鼠窝，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铁丝网的破洞，“别说话，那玩意儿又来了。”
只体型硕大的变异犬正从破洞钻出来，浑身覆盖着暗灰色的硬毛，嘴角淌着涎水，三条腿着地 —— 右后腿不翼而飞，断口处结着黑紫色的痂。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绿色，死死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像台老旧的鼓风机。
“这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林辰握紧消防斧，注意到变异犬脖颈处有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钢丝缠绕过，“看着比上次遇到的变异鼠还凶。”
“估计是跟同类抢地盘输了，” 赵刚从布袋里摸出个燃烧瓶，“这种疯狗最麻烦，不怕疼，逮谁咬谁。”
变异犬突然猛扑过来，带起的雪沫溅了林辰满脸。他侧身躲开，消防斧擦着狗背劈过去，硬毛被削下片，露出下面猩红的皮肉。那畜生吃痛，转身就咬他手腕，林辰猛地后退，却被冻滑的铁轨绊了下，重重摔在地上。
“小心！” 苏玥抄起撬棍狠狠砸在狗头上，变异犬发出声惨嚎，转而扑向她。赵刚趁机点燃燃烧瓶扔过去，火焰瞬间裹住了狗身，它在雪地里疯狂打滚，凄厉的吠叫声刺破晨雾，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辰挣扎着爬起来，斧头劈进变异犬的眼睛。绿色的浆液喷了他脸，那畜生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三人瘫在雪地里喘气，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这工业区到底养了多少怪物？” 苏玥揉着发酸的胳膊，撬棍的木柄被她攥出深深的指痕。
赵刚往狗尸上啐了口：“以前是流浪猫狗收容所，灾难后全变异了。” 他突然指向铁丝网后面，“快看，那是什么？”
晨雾中隐约有个黑影在建筑群间移动，速度快得惊人，时而消失在厂房后，时而出现在屋顶上。林辰举起从赵刚那借的望远镜，镜片里映出个佝偻的身影 —— 穿着破烂的防护服，手里拄着根金属拐杖，正一瘸一拐地追赶只逃窜的变异鼠。
“是人！” 苏玥的声音带着惊喜，“好像还是个老人。”
赵刚突然脸色大变，把望远镜抢过去死死盯着：“不好！是他！” 他拽起林辰就往铁路桥洞跑，“快躲起来！被那老东西缠上就完了！”
林辰被拽得踉跄，想问为什么，却被苏玥捂住嘴。她的眼神异常凝重，指着那老人消失的方向：“你看他拐杖，是根改装过的钢管，顶端焊着三棱刺 —— 那是解剖用的工具，我在医院见过。”
桥洞下积着没过膝盖的冰水，混杂着机油和腐烂物，踩上去发出 “咕叽” 的恶心声响。赵刚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壁，胸口剧烈起伏：“那老东西是个疯子，以前是收容所的兽医，灾难后把变异动物当宝贝养，谁靠近就给谁‘做手术’。”
他卷起左边的袖子，露出道螺旋状的伤疤，像条盘踞的蛇：“上次我被他抓到，差点被锯掉胳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他那些‘宠物’都听他指挥，比军队还难对付。”
桥洞外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 “笃笃” 声，由远及近。林辰屏住呼吸，透过冰缝往外看 —— 那老人正站在铁路中央，佝偻的身影在晨光里像株枯树，拐杖尖挑起那只刚被抓住的变异鼠，绿色的血滴在雪地上，像串诡异的红玛瑙。
“小乖乖，别跑呀，” 老人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叔叔给你换身新皮毛，比现在这破破烂烂的好看多了。”
他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桥洞方向，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容：“又来新朋友了？是想给我的小宝贝们送点心吗？”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突然加快，伴随着变异动物的嘶吼，从四面八方涌来 —— 三只瘸腿的变异犬，两只断尾的变异猫，还有群像鸽子般大小的变异鼠，眼睛都是同样的绿色，显然是被那老人驯化的。
“操！被发现了！” 赵刚骂了句，从布袋里掏出所有燃烧瓶，“跟他们拼了！”
林辰突然拽住他，指着桥洞深处：“往那边走！有排水管道！” 他昨晚研究地图时看到过，这条铁路的排水系统连接着工业区的地下管网，“我能打开闸门！”
排水管道的铁栅栏早已锈得不成样子，林辰用消防斧劈了几下就裂开大口子。苏玥先钻进去，赵刚紧随其后，林辰刚要动身，却被只变异猫扑住后背，尖利的爪子撕开军大衣，深深嵌进皮肉。
“快走！” 他猛地往后撞，把变异猫死死挤在栅栏上，消防斧反手劈下，绿色的血溅了满脸，“别管我！”
苏玥哭喊着要回来，被赵刚死死拽住。林辰看着他们消失在管道深处，突然感觉后背的力道松了 —— 那只变异猫已经断了气。他刚想钻进管道，却被根飞来的拐杖缠住脚踝，硬生生拖了出去。
老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刀尖挑着块带血的皮毛：“多好的材料啊，可惜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不如你也加入我的小宝贝们吧？我给你装条狼腿，保证比现在跑得快。”
林辰的手指在雪地里摸索，碰到块尖锐的冰碴，猛地刺向老人的小腿。老人惨叫着松开拐杖，林辰趁机翻滚到铁路旁，抓起块冻硬的石头砸向他的脸。
“不知好歹的东西！” 老人捂着脸怒吼，拐杖重重顿地，“给我抓住他！活的！”
变异动物们像潮水般涌来，林辰被逼到铁轨边缘，身后是数米深的桥墩。他握紧消防斧，准备做最后搏，却听见管道里传来苏玥的呼喊：“林辰！这边！”
道绳索从管道口扔出来，末端系着个铁钩，正好落在他手边。林辰抓住绳索的瞬间，苏玥和赵刚拼命往回拉，他被拽得在雪地上滑行，消防斧劈开扑来的变异鼠，绿色的血溅满了冰冷的铁轨。
钻进排水管道的刹那，林辰回头望了眼 —— 老人站在晨光里，拐杖尖挑起他掉落的军大衣，脸上的笑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身后的变异动物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像在为这场失败的捕猎哀嚎。
管道里漆黑片，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水滴的 “嗒嗒” 声。林辰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忍不住笑出声：“那老东西的发型，比我楼下托尼老师的杀马特还难看。”
苏玥没理他，只是用力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沾满血污的衬衫：“你吓死我了……”
赵刚扔过来瓶水：“先别腻歪，前面还有三道闸门，得想办法打开。” 他拧开瓶盖灌了口，“过了闸门就是军工厂围墙，咱们就安全了。”
林辰掰开苏玥的手，发现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被绳索勒出深深的红痕。他把那罐黄桃罐头塞给她，金属罐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吃口甜的，压惊。”
苏玥咬开罐头，黄桃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冲淡了血腥味和铁锈味。她喂了林辰块，又递给赵刚，后者愣了下，接过去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比压缩饼干强。”
管道尽头的闸门果然锁着，锈迹斑斑的锁芯里塞满了淤泥。林辰掏出那把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清理锁孔，苏玥举着手电筒照亮，赵刚则警惕地盯着身后的黑暗。
“咔哒” 声轻响，锁开了。林辰用力推开闸门，刺眼的阳光涌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外面是片开阔的空地，远处矗立着道高大的围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墙顶隐约能看见铁丝网和探照灯的残骸。
“到了。” 赵刚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翻过这道墙，就是安全区。”
林辰扶着苏玥走出管道，看着那道围墙在阳光下投下的巨大阴影，突然觉得掌心的罐头变得异常沉重。他不知道墙后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真正的安全，还是另场噩梦。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还能分享罐黄桃罐头的甜味。
“走吧，” 他握紧消防斧，“去看看这围墙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苏玥点点头，把最后块黄桃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她跟上林辰的脚步，赵刚跟在最后，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地上回荡，像在为他们的前路伴奏。
围墙下的铁门紧闭着，上面挂着把巨大的铜锁，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锁都要坚固。赵刚把炸药贴在锁上，点燃引线，拉着林辰和苏玥躲到块巨大的混凝土板后面。
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散去后，铁门轰然倒地，露出后面漆黑的通道。林辰举起手电筒照进去，光束在黑暗中延伸，照亮了通道尽头的微光，还有…… 道人影。
“欢迎来到我的家。” 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
林辰的心猛地沉下去，手电筒的光束颤抖着，照亮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 是那个养变异动物的老人，他手里的拐杖尖，正滴着绿色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