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锈蚀引擎与军徽
铁路桥的钢铁骨架在猩红极光下泛着冷光，像头匍匐的巨兽。林辰盯着桥下那辆军用越野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消防斧的木柄 —— 车身覆盖着层厚厚的铁锈，挡风玻璃裂成蛛网，却奇迹般没碎，车门上的蓝星联盟军徽被弹孔穿了个窟窿，边缘卷着焦黑的痕迹。
“这玩意儿还能跑吗？” 赵刚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抄起钢管走向驾驶座，“我以前在工地开过铲车，这军用车跟铲车构造差不离吧？”
“差远了。” 林辰绕到车尾，发现后备箱是打开的，里面散落着几枚手雷和半箱子弹，还有个沾血的军用背包，“这是四驱越野，柴油发动机，看型号是三年前的款，按理说皮实得很，就怕电路被粒子风暴烧了。”
苏玥蹲在车轮旁检查，指尖划过轮胎纹路里的干涸血迹：“轮胎还有气，就是轮毂有点变形。你看这刹车痕，他们应该是紧急制动，然后弃车跑的。” 她指着路面上道深深的沟壑，尽头有摊暗红色的血迹，混着绿色的浆液，“发生过战斗。”
林辰拽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机油和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方向盘上缠着块碎布，沾着新鲜的血 —— 不是绿色的，是人类的。仪表盘彻底黑屏，钥匙孔里插着把黄铜钥匙，上面刻着 “B-734” 的编号。
“试试就知道了。” 他坐进驾驶座，座椅上的弹簧硌得屁股生疼，比他那辆二手摩托的坐垫还难受。钥匙转动的瞬间，引擎发出 “咔哒” 的空转声，像咳嗽的老人，却没发动起来。
“我说什么来着？” 赵刚靠在车头上，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军方的东西看着唬人，其实跟某些网红产品一个德行，中看不中用。”
“急什么。” 林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打开引擎盖。里面的线路果然烧得乱七八糟，几根重要的电线被熔断，露出里面的铜丝，像团乱麻。他从背包里翻出备用电线和绝缘胶带 —— 这是他从超市仓库特意搜罗的，“给我十分钟，保证让它活过来。”
苏玥递给他瓶矿泉水：“慢点弄，别把手划破了。” 她的目光落在副驾驶座的军用地图上，上面用红笔圈着银浪湾的位置，旁边写着行小字：“方舟计划启动点，D 日 17:00”。
“林辰，你看这个！”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点向那行字，“方舟计划！是真的！”
林辰的动作顿住了，探出头来看地图。红笔标注的路线清晰地从黑曜城延伸到银浪湾，沿途画着十几个骷髅头，应该是危险区域。最末端的银浪湾旁画着艘船的简笔画，旁边写着 “仅容 500 人”。
“500 人？” 赵刚凑过来看，眉头紧锁，“合着这破船还挑人？那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估计连船边都摸不着。”
引擎突然发出声轰鸣，黑烟从排气管喷涌而出，吓了三人一跳。林辰拍了拍引擎盖，得意地笑：“搞定！这玩意儿跟我那前女友一个脾气，得顺着毛捋。” 他挂挡踩油门，车轮在地上打滑，溅起片碎石，“走不走？再磨蹭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补给点。”
越野车颠簸着驶离铁路桥，碾过变异生物的骸骨发出脆响。林辰打开车载电台，里面只有刺啦的杂音，偶尔夹杂着模糊的呼救，很快又被电流声淹没。苏玥把地图摊在腿上，用口红在上面做标记 —— 这是她从超市顺手拿的，没想到成了重要的导航工具。
“前面左拐，” 她指着条岔路，路边的路牌歪歪扭扭写着 “废矿区”，“地图上说这条路能避开变异鼠的巢穴，就是得穿过片废弃的煤矿。”
矿区入口竖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黑曜城第三煤矿，安全生产 1000 天”，下面被人用红漆画了个巨大的叉，旁边写着 “活人勿进”。守门的岗亭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登记簿上还留着最后一行字：“矿道塌陷，27 人被困，请求支援”，日期是灾难发生当天。
“这里面不安全。” 赵刚端着钢管警惕地扫视四周，矿道入口黑黢黢的，像张巨兽的嘴，“我三叔以前就在煤矿上班，说这种老矿道里啥怪东西都有，瓦斯爆炸是常事。”
林辰把车停在入口旁，引擎没关：“进去看看，说不定有备用发电机和煤矿专用的防爆灯，比咱们手里的手电筒靠谱。” 他从后备箱翻出三盏矿灯，是从军用背包里找到的，“戴上，保持通讯。”
矿道里弥漫着浓重的煤尘味，吸一口嗓子都发疼。矿灯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两侧斑驳的标语：“安全生产，人人有责”，字迹被煤烟熏得发黑，下面还留着矿工们的涂鸦，有的画着笑脸，有的写着家人的名字。
“小心脚下。” 苏玥的声音透过矿灯的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这里的铁轨松动了，别崴脚。”
林辰刚想说 “知道了”，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去。他本能地抓住旁边的铁轨，矿灯掉在地上，光束朝上照，映出个足有三米深的陷阱，底部插着十几根削尖的钢筋，上面还挂着块破烂的布料 —— 是之前掉进陷阱的倒霉蛋留下的。
“林辰！” 苏玥的呼喊从上方传来，带着哭腔。
“别下来！” 林辰挂在铁轨上，胳膊被勒得生疼，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尖滴进陷阱，“找根绳子！或者钢管！”
赵刚的声音紧随其后：“抓住这个！” 根粗壮的电缆被扔了下来，外面的橡胶层已经老化开裂，露出里面的铜丝。林辰抓紧电缆，感觉手掌被磨得火辣辣的，像是要掉层皮。
“用力！” 上面传来两人的喊声，电缆被缓缓向上拉。就在他快到地面时，矿道深处突然传来 “轰隆” 的巨响，紧接着是无数细碎的摩擦声，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是瓦斯爆炸？” 苏玥的声音带着惊恐。
“比那更糟！” 赵刚的吼声里混着钢管敲击的脆响，“是尸潮！快跑！”
林辰终于被拉上地面，还没站稳就被苏玥拽着往前跑。矿道里的灯光剧烈晃动，照亮了潮水般涌来的变异生物 —— 不是鼠也不是犬，而是些半腐烂的人类尸体，四肢扭曲地爬行，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显然没有自主意识。
“这是…… 活死人？” 苏玥的声音变了调，矿灯照到张熟悉的脸，是之前在医院一起值班的护士，现在却张着嘴朝她扑来，嘴角淌着黑血。
“别发呆！” 林辰用消防斧劈开扑来的尸群，斧头陷进腐肉里，拔出来时带起串粘稠的内脏，“这些是被粒子风暴辐射的活人，没有痛觉，只能靠破坏大脑杀死！”
越野车就停在矿道出口，林辰一脚踹开后车门，把苏玥推上去，自己却被只活死人抓住脚踝。那是个穿着矿工服的男人，半个脑袋已经没了，露出的脑浆里爬着白色的蛆虫，死死咬住他的裤腿。
“操！” 林辰用匕首刺进它的眼眶，绿色的液体喷了满脸，那畜生却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紧，裤腿被撕开道大口子，尖利的牙齿划破了皮肤。
赵刚从车顶跳下来，钢管横扫，硬生生把活死人的脑袋砸烂。“上车！” 他吼着拽起林辰，两人连滚带爬地冲进驾驶室和副驾驶，苏玥已经发动了汽车，轮胎在地上疯狂打滑。
越野车冲破尸群，撞在矿道出口的石壁上，发出剧烈的震动。林辰回头看，那些活死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有的甚至爬上了车顶，用腐烂的手指抓挠着玻璃，留下道道黑痕。
“往左边开！” 赵刚指着条狭窄的矿道，“那里通往地面！我以前跟工友来偷过煤，熟路！”
苏玥猛打方向盘，车身擦着石壁拐进矿道，后视镜被撞得粉碎，碎片溅了林辰一脸。矿道里漆黑一片，只能靠车头灯照明，偶尔能看见两侧的矿车和工具，被车撞得纷纷飞散。
“快到了！” 赵刚拍着车顶大喊，“前面那个亮光就是出口！”
越野车冲出矿道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三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外面是片开阔的煤场，散落着堆堆黑煤，远处的传送带已经锈成废铁，几只变异的乌鸦在上面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活死人被阳光照到，皮肤瞬间冒出白烟，像被灼烧般痛苦地嘶吼，纷纷退回到矿道阴影里。林辰这才松了口气，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气，看着自己被咬伤的小腿 —— 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发黑，隐隐有些麻木。
“必须马上处理！” 苏玥翻出急救包，用酒精狠狠地浇在伤口上，林辰疼得浑身抽搐，却咬着牙没出声，“这不是普通的咬伤，有辐射！”
她拿出把手术刀，在伤口周围划了个十字，黑色的血液涌出来，带着股淡淡的杏仁味 —— 是辐射污染的典型特征。赵刚递过来瓶矿泉水，林辰漱了口，把血水吐在地上，那片土地瞬间变得焦黄，草叶枯萎卷曲。
“这地方不能待了。” 赵刚盯着矿道出口，阴影里的活死人还在蠢蠢欲动，“辐射浓度太高，再待下去咱们也得变那样。”
林辰发动汽车，引擎却只发出微弱的 “咔哒” 声，再也启动不了。他打开引擎盖，发现刚才的撞击震松了油管，柴油正顺着裂缝缓缓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这下麻烦了。” 他看着断裂的油管，眉头紧锁，“没有备用零件，这玩意儿修不好。”
苏玥突然指着远处的煤场办公室：“看那里！” 栋两层小楼的屋顶插着根铁棍，上面挂着面褪色的红旗，显然有人在里面活动，“说不定有能用的零件！”
三人朝着办公室走去，脚步放得极轻。楼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不是普通话，像是某种方言。林辰示意苏玥和赵刚躲在窗户两侧，自己则慢慢推开门。
办公室里坐着五个男人，都穿着破旧的矿工服，手里拿着自制的武器，正围着张桌子打牌。桌子上摆着几瓶白酒和盘花生，其中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腰间别着把枪 —— 是把老式的猎枪，跟赵刚那把很像。
“是幸存者。” 林辰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被络腮胡用枪指着胸口。
“别动！” 络腮胡的眼神凶狠，操着口蹩脚的普通话，“你们是从矿道出来的？”
“我们只是路过，想找点零件修下车。” 林辰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不会打扰你们。”
络腮胡冷笑声，枪口又往前递了递：“矿道里的东西都被你们引出来了，还说不打扰？” 他指了指窗外聚集的活死人，“这些玩意儿以前只待在深处，现在全堵在门口，我们怎么出去找吃的？”
赵刚刚想反驳，被林辰用眼神制止。“我们可以帮忙，” 林辰看着他，“我会修东西，她是医生，能处理伤口。我们合作，我们帮你们清理矿道，你们给我们零件。”
络腮胡犹豫了下，目光在苏玥的急救包和林辰的工具箱上转了圈，最终放下枪：“行，但说好，出了事各管各的，别指望我们救你们。”
煤场的夕阳是诡异的橘红色，照在堆积如山的黑煤上，像泼了层血。林辰蹲在越野车旁修理油管，苏玥在给个受伤的矿工处理伤口，赵刚则和络腮胡他们商量清理矿道的计划。远处的矿道出口，活死人的嘶吼声隐隐传来，像首绝望的哀乐。
林辰把最后段胶带缠好，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抬头看向苏玥。她正笑着听老矿工讲以前的故事，夕阳的金光洒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紧绷的轮廓。他突然觉得，或许这场末日并不全是黑暗，至少此刻，他们还活着，还有彼此，还有希望。
他发动引擎，越野车发出声平稳的轰鸣，像头苏醒的巨兽。林辰笑了，拍了拍方向盘：“走了，去银浪湾。”
车灯刺破渐浓的暮色，朝着远方的地平线驶去。车顶上的矿灯闪烁着，像颗微弱的星，在这被猩红极光笼罩的蓝星上，指引着他们继续前行。方舟计划的线索已经出现，他们的寻舟之旅，才刚刚进入真正的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