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断轨上的血痂
废弃火车站的钟楼歪斜着，时针永远停在三点零七分，锈迹斑斑的齿轮卡住了飞鸟的骸骨，翅膀在猩红极光里微微颤动，像支凝固的黑色风筝。林辰踩着铁轨间的碎石往前走，靴底碾过片暗红的血痂，硬得像块陈年树脂，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铁轨是被硬生生掰断的。” 赵刚蹲在道裂缝前，手指插进钢轨的断口，那里的金属呈现出不规则的撕裂状，“不是爆炸，是巨力造成的，你看这弧度。” 他用钢管在地上画了个半圆，“至少需要十吨以上的力，才能把铁轨弯成这样。”
苏玥牵着乐乐站在月台上，脚下的水泥地布满裂缝，长出半人高的杂草，草叶上挂着细小的骨头渣。她的目光被候车室的公告栏吸引，玻璃橱窗里的列车时刻表还能看清大半，最后一班列车的发车时间是灾难发生当天的十七点三十分，目的地正是银浪湾。
“这班车……” 她指着时刻表上的 “K-734 次”，“和我们那辆越野车的编号一样。”
林辰凑过来看，公告栏角落贴着张泛黄的通知，用公章盖着 “蓝星联盟军方征用” 的字样，日期在灾难前一周。“看来军方早有准备，” 他摸着下巴沉思，“这列车说不定和方舟计划有关。”
乐乐突然拽了拽苏玥的衣角，小手指着站台尽头的隧道：“里面有声音，像火车开动。”
四人瞬间警觉起来，林辰和赵刚举起武器，苏玥把乐乐护在身后，慢慢朝隧道挪去。隧道口的信号灯早就熄灭了，只剩下个锈烂的铁皮箱，里面的电线像蛇一样缠绕着，偶尔闪过微弱的火花。
“呜 ——”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突然从隧道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麻，紧接着是铁轨摩擦的 “哐当” 声，越来越近，带着股浓烈的煤烟味。林辰瞳孔骤缩 —— 这是蒸汽火车的声音！在电力系统早已瘫痪的现在，怎么可能还有蒸汽火车运行？
“躲起来！” 他拽着众人钻进旁边的检修沟，沟里积着齐膝深的污水，漂浮着腐烂的布料和塑料瓶。刚藏好，一列老旧的蒸汽火车就从隧道里冲了出来，黑色的车厢上印着褪色的军徽，车轮碾过断轨，发出刺耳的嘶鸣，像头垂死的巨兽。
火车没有减速，径直冲向站台尽头的障碍物 —— 那是堆废弃的集装箱，显然是人为设置的路障。林辰以为会发生剧烈的碰撞，火车却在距离集装箱十米处突然停下，车厢门 “哐当” 一声被推开，跳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手里端着统一的步枪，动作整齐划一。
“是正规军？” 苏玥透过沟沿的缝隙观察，“装备比刀疤帮好太多了。”
“不像，” 赵刚的声音压得极低，“你看他们的鞋子，全是民用款的登山靴，而且走路的姿势不对，没有军人的范儿，更像…… 临时拼凑的。”
那些人下车后立刻分散警戒，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件不合身的西装，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正对着集装箱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什么。林辰调大了助听器的音量 —— 这是他从废弃助听器上拆的零件改装的，能放大远处的声音。
“…… 第三批实验体必须在今天下午转移到银浪湾，” 眼镜男的声音带着焦虑，“李教授的最新指令，说粒子风暴的强度在增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头儿，” 旁边个络腮胡手下挠着头，“那玩意儿太能闹了，昨天又撞坏了两节车厢，要不要用镇静剂？”
“不行，” 眼镜男摇头，“剂量不好控制，影响实验数据。用电网，之前在矿道试验过的那种，能暂时困住它。”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 —— 李教授！又是他！他们提到的 “实验体” 是什么？和之前在管道里遇到的巨型蜈蚣有关吗？
火车车厢里突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撕裂的脆响，其中一节车厢的侧壁被硬生生撞开个大洞，露出里面蠕动的阴影 —— 是条体型巨大的蚯蚓！身体直径约两米，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色，能看见里面流动的绿色液体，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正疯狂地撕咬着车厢。
“操！这玩意儿成精了！” 赵刚忍不住骂出声，钢管在手里攥得发白，“比我三叔说的鳝鱼还离谱！”
“是辐射变异的环节动物，” 苏玥的声音带着专业的冷静，“你看它体表的黏液，含有高浓度的强酸，能腐蚀金属。研究报告里提到过，李教授在研究用这种黏液制作生物武器。”
蚯蚓突然停止撕咬，头部转向检修沟的方向，显然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林辰知道不能再躲了，他给赵刚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从沟里跳出来，武器直指蚯蚓。
“你们是什么人？” 眼镜男大惊失色，指挥手下举枪，“不许动！这是军方机密！”
“军方机密？” 林辰冷笑，消防斧指向蚯蚓，“把活生生的生物改造成这样，也配叫机密？”
蚯蚓被枪声惊动，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体猛地绷直，像根巨大的鞭子抽向最近的士兵。那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拍成了肉泥，绿色的黏液溅在地上，水泥地瞬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开火！开火！” 眼镜男躲在集装箱后面大喊，手下的子弹打在蚯蚓身上，却只激起淡淡的涟漪，根本伤不到它。
“用这个！” 林辰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那半瓶强酸，这是从货运站带出来的，“往它嘴里扔！”
赵刚接住强酸瓶，助跑几步，狠狠砸向蚯蚓的头部。瓶子在巨口前碎裂，强酸溅进它的嘴里，蚯蚓发出剧烈的抽搐，身体疯狂扭动，撞得火车车厢节节后退，铁轨被压得严重变形。
“趁现在！” 林辰大喊着冲过去，消防斧劈向蚯蚓头部的薄弱点 —— 那里的皮肤相对较薄，是他刚才观察到的弱点。赵刚的钢管紧随其后，苏玥则带着乐乐绕到火车侧面，想看看车厢里还有没有其他 “实验体”。
乐乐突然指着一节车厢：“姐姐你看！里面有好多笼子！”
苏玥扒着车厢缝往里看，心脏瞬间被攥紧 —— 至少十几个铁笼并排摆放着，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孩子，和乐乐差不多大，眼神麻木，身上插着透明的管子，连接着旁边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诡异的绿色波形。
“林辰！快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有孩子！他们在做人体实验！”
林辰的动作顿住了，消防斧停在半空。眼镜男趁机指挥手下反击，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铁轨上溅起火花。赵刚怒吼着挡在他身前，钢管舞得密不透风，逼得敌人无法靠近。
“抓住那个女的！” 眼镜男指着苏玥，“她是医生，正好缺个助手！”
两个士兵扑向苏玥，乐乐突然从地上捡起块石头，狠狠砸向其中一人的膝盖，那人吃痛倒地，另一个则被苏玥用止血钳戳中眼睛，惨叫着后退。
蚯蚓的抽搐渐渐平息，显然是强酸起了作用。林辰的消防斧终于劈下，深深嵌进它的头部，绿色的体液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那畜生最后挣扎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解决它了！” 赵刚的钢管砸断最后一个士兵的胳膊，“林辰，快救孩子！”
林辰冲到车厢前，用消防斧劈开笼门。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恐惧，不敢出来。乐乐突然大喊：“我叫乐乐，他们是好人！能救我们！”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犹豫着伸出手，林辰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把她抱出来。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伸出手，小小的手掌在晨光里微微颤抖。
“苏玥，检查他们的身体！” 林辰喊道，“看看有没有受伤！”
苏玥立刻开始检查，发现孩子们都很虚弱，身上有针孔和淤青，但没有致命伤。她从急救包里拿出葡萄糖注射液，给每个孩子喂了点，又分发了压缩饼干。
眼镜男趁乱想钻进隧道逃跑，被赵刚一钢管砸中腿弯，重重跪在地上。赵刚踩着他的背，钢管顶在他后脑勺：“说！李教授在哪？这些孩子是从哪来的？”
眼镜男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交代：“在…… 在银浪湾的研究所…… 这些孩子是…… 是从黑曜城各个避难所抓来的…… 说他们的基因适合…… 适合方舟计划……”
“方舟计划需要孩子做什么？” 林辰追问，消防斧的刃口贴着眼镜男的脖子。
“不…… 不知道……” 眼镜男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个研究员…… 负责运输…… 真的不知道……”
火车的煤烟渐渐散去，露出车厢里的秘密 —— 除了装孩子的笼子，还有几节车厢堆满了实验设备和文件，其中一箱标着 “方舟计划 —— 基因筛选名单”，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编号，乐乐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写着 “基因匹配度 87%”。
“他们在筛选能登上方舟的人。” 苏玥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些孩子…… 是他们选中的‘种子’。”
林辰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又看了看那些惊魂未定的孩子，突然想起了雪球 —— 那只没能活下来的白猫。他握紧了消防斧，刃口在晨光里闪着寒光。
“赵刚，把这个人看好。” 他指着眼镜男，“苏玥，带孩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最好是之前的写字楼天台。”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我要去趟银浪湾，找到李教授，弄清楚方舟计划的真相。”
“我跟你去！” 赵刚立刻说，“多个人多个照应。”
“不行，” 林辰摇头，“孩子们需要保护，你留下更合适。” 他拍了拍赵刚的肩膀，“照顾好他们，等我回来。”
苏玥知道拦不住他，从背包里翻出张地图，在上面圈出几个安全的路线：“沿着铁路走，经过废弃的信号塔时左拐，有条小路能绕过军方的检查站。这是抗生素，你带上，还有这个。” 她把那瓶强酸递给他，“防身用。”
乐乐跑过来，把雪球的项圈塞进林辰手里：“这个给你，雪球会保佑你的。”
林辰握紧项圈，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最后看了眼苏玥和孩子们，转身朝着银浪湾的方向走去。铁轨在他脚下延伸，断口处的血痂被踩碎，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在为他送行。
远处的狼烟已经散去，猩红的极光依旧笼罩着大地。林辰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为了这些孩子，为了苏玥，为了所有在末日里挣扎求生的人，他必须走下去，揭开方舟计划的秘密，找到真正的希望。
火车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赵刚在启动火车，准备带着孩子们前往安全的天台。林辰回头望了一眼，黑色的车厢在晨光里缓缓移动，像条苏醒的巨蟒，载着未来的希望，驶向未知的远方。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银浪湾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低沉的轰鸣声，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正在启动。方舟计划的真相，或许就藏在那片迷雾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