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给我看看。”
老太太激动到声音发颤,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穿哪件衣裳登门了。
盛菀仪眼中掠过惊讶。
虽说她出身侯门,但已是下嫁,以俞家目前的门第,按理说根本够不上镇国公府的边儿。
难道说,是因为她爹爹近来得了圣上几句夸赞,镇国公便想提携夫君一二?
她抬起头,看到老太太那副喜形于色,恨不得立刻宣扬得全京城都知道的做派,心底升起一股鄙夷。
真是上不得台面。
她开口:“老太太,镇国公府的宴请非比寻常,规矩大,往来皆是顶级勋贵,您年事已高,还是安心在府中休养,免得……届时劳累。”
言外之意,就是别去了。
俞老太太神色讪讪。
虽内心不满。
但并不敢反驳。
盛菀仪不再理会,她优雅地伸出手,接过那份制作精美的请帖,拆开了封口的火漆。
然而。
当看清帖子上的内容时,她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东西。
“怎么了?”俞老太太鲜少见她这般失态,凑过去看了眼,念出声,“谨邀俞府夫人江氏,于明日过府一叙,品茗闲话,落款,淳雅夫人。”
众人都知,淳雅夫人,是朝廷给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封号,全京城有封号的诰命,不超过一只手。
这样的顶级贵妇人,竟亲自下帖,邀请江氏。
这可能吗?
俞老太太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盛菀仪半晌才回过神,她高傲孤冷的目光,头一回,毫无保留的落在江臻的身上。
她审视般开口:“你何时结识了淳雅老夫人?”
江臻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样子:“并未结识。”
盛菀仪手指一顿:“莫非……姐姐此前冲撞了裴世子,淳雅老夫人最是护短,此番邀你过府,名为品茗,怕是要亲自替孙子寻个公道。”
俞老太太如遭雷击。
是啊,江氏一个底层粗鄙妇人,怎么可能入得了淳雅老夫人的眼?
定是上门去给世子爷磕头认罪。
一想到江臻可能给俞家惹来滔天大祸,她怒火顿生:“我们俞家祖上积德才换来昭儿金榜题名,竟要被你给拖累了,你个丧门星也配登淳雅夫人的门庭?”
“镇国公府这样的勋贵,最是讲理,怎可能如我们俞家一般,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人定罪。”江臻抬眼,“若真要问罪,一道指令下来便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下帖邀请?”
老太太被堵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再也骂不出,她憋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倒是愈发牙尖嘴利了,我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总之,去了国公府,给我谨言慎行,莫要丢了我们俞家的脸面!”
请安结束后,江臻径直出府回了江家。
因江家常要处理生猪,院子不算小,如今被隔出一大半来建造纸工坊,说是工坊,其实不然,只是依着墙角搭了个草棚子。
从沤料、捣浆、捞纸到晾晒,几个区域全都规划出来了。
在江家忙了一天,夜晚洗漱后靠在榻上,江臻恍恍惚惚记起来,她好像忘了件事。
她起身,拿出白天裴琰转交给她的信件,署名是陈望之,也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陈大儒。
信中是一首五言残诗,笔力苍劲,意境已显开阔,但后半部分却戛然而止,很显然,这位大儒是为了试探。
她提起笔……
天微微亮,她刚坐起身,门外就响起杏儿的声音:“夫人醒了吗,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