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云在昏沉中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从噩梦中拽醒。他费力地睁开眼，感觉全身像是被车轮碾过般酸痛无力。窗外天光已亮，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街道和灰蒙蒙的天空。
他摸索着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强的名字。按下接听键，他声音嘶哑地“喂”了一声。
“云哥，你声音怎么了？生病了？”王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有点发烧，没事。”谢知云挣扎着坐起身，额头上都是虚汗，“调查有进展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王强的声音变得严肃：“嗯，有些初步发现。你方便看微信吗？我发了一些东西给你。”
谢知云强打起精神，切换到微信界面。王强发来了几条消息，最上面是一段文字：
“云哥，这个张俊生不简单。我跟踪了他几天，发现他根本没有固定工作，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不是去棋牌室就是去酒吧，晚上经常出入高档场所。消费水平不低，但没有任何正当收入来源。”
下面附了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第一张是张俊生走进一家装潢奢华的棋牌室，时间是下午两点多；第二张是他在酒吧里与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谈笑风生；第三张则是他独自进入一家高档餐厅，衣着光鲜，完全不像个“旧伤复发”的病人。
谢知云一张张翻看着，心渐渐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证据，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还有，”王强继续说，“我查了他的通讯记录，发现他同时与多个不同年龄段的女性保持密切联络。这些女性似乎都对他很有好感，经常给他转账。”
又一张图片发了过来，是一份整理好的消费记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张俊生近期的消费情况：高档餐厅、奢侈品店、娱乐场所...单是上一周的花销就高达数万元。
“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谢知云忍不住问，声音因愤怒而发抖。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王强的语气更加凝重，“我追踪了几个给他转账的账户，都是不同的女性。有一个是退休教师，有一个是小企业主，还有一个是刚工作不久的年轻女孩。她们似乎都被张俊生以各种理由骗取了钱财。”
谢知云握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池烟卖掉项链给张俊生买手机，想起她擅自转走自己的奖金，想起她要求动用全部积蓄给张俊生“治病”...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特例，张俊生是个专业的骗子，而池烟只是他众多目标中的一个。
“云哥，这个张俊生背景不简单，绝不是什么老实人。”王强的声音将他从愤怒中拉回，“他很有经验，知道如何获取女性的信任和同情。你嫂子被他骗得不轻啊。”
谢知云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想起池烟对张俊生的盲目信任，想起她为了这个骗子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丈夫，想起她口口声声说的“救命恩人”...
“我该怎么办？”他喃喃问道，声音中满是疲惫。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多防着点。”王强认真提醒，“张俊生这种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担心他不仅是要骗财，可能还有更可怕的打算。”
谢知云想起那晚张俊生威胁他索要十万元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收集证据的事急不得。”王强继续说，“这种人很狡猾，一旦打草惊蛇，他可能会销毁证据或者逃跑。我们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后患无穷。”
“我明白。”谢知云深吸一口气，“还有什么发现吗？”
“我还在查他所谓的'救命之恩'。”王强说，“根据你提供的时间和地点，我正在寻找当时的目击者。不过事情过去一年多了，有点难度。”
“辛苦了，强子。”
“客气什么。倒是你，云哥，一定要小心。发烧了就好好休息，别硬撑。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了，”谢知云摇头，“我睡一觉就好。”
挂断电话后，谢知云重新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他反复翻看王强发来的证据，每一张图片、每一行文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他想起刚结婚时的池烟，那个会因为收到他送的一束花而开心一整天的单纯女孩；那个在他加班时总会亮着一盏灯等他的温柔妻子；那个说好要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的伴侣...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是被张俊生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还是她骨子里就有着他从未察觉的虚荣和愚蠢？
门外传来池烟和张俊生的说笑声，似乎正在准备早餐。谢知云听着池烟那久违的轻快语调，心中五味杂陈。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自从张俊生出现后，她所有的笑容和温柔都给了那个骗子。
“俊生，尝尝这个煎蛋，我特意做了溏心的。”
“烟儿手艺真好。不过下次少放点油，医生说我最近血脂有点高。”
“好，我记住了。那你多吃点蔬菜，我炒了个西兰花...”
谢知云默默地听着，感觉自己的高烧似乎更严重了，额头滚烫，但心里却一片冰凉。他知道，那个在门外温柔体贴的池烟，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人了。
他拿起手机，将王强发来的证据一一保存到加密文件夹中。随着一个个文件的存档，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揭开张俊生的真面目，哪怕这会彻底摧毁他和池烟之间最后的一丝可能。
因为有些真相，再痛苦也必须面对。
窗外，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谢知云望着那缕阳光，眼神坚定而冷峻。
这场战斗，他必须要赢。不是为了挽回什么，而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包括那个迷失在谎言中的池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