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歌看着苏尘脸上那点可怜的倔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点在苏尘紧咬的嘴唇上。
“不去？”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浸了蜜的棉花糖。
“师郎，你现在可是云上天宫名正言顺的男主人。”
“主人家不出席为贵客举办的宴会，是想让全天下看师尊的笑话吗？”
“也对，反正你都已经给她老人家戴了一顶绿帽了。”
“她如果也给你戴一顶。”
“那你就给她多戴几顶不就心里平衡了。”
苏尘身体一震，“你……”
凤清歌顺势抽回手，绕着他走了一圈，目光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
“还是说，你怕了？”
她停在苏尘面前，仰起脸，那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
“怕见到那个正主的脸？”
“怕自己这张脸，在他面前，像个拙劣的赝品？”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苏尘最痛的地方。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那点挣扎和醋意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我为何要怕？”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是她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夫郎，是天下皆知的苏师郎。”
“他洛景云，不过是个前尘旧梦罢了。”
“我，才是现在。”
凤清歌看着他这副强撑的模样，眼里的痴迷更深了。
她就喜欢看他这样。
嘴上说着不在乎，身体却诚实得发抖。
“对，师郎说得对。”
她拍了拍手，笑得天真烂漫。
“那你更应该去了。”
“你要坐在师尊身边，让那个洛景云，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这座天宫的男主人。”
“让他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
苏尘咀嚼着这四个字，拳头在袖中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是啊。
他不能躲。
躲了，就等于认输了。
他要去看，要去看那个男人，要去看叶凝冰对着那个男人，是如何展露他从未见过的柔情。
叶凝冰是他的妻主，他要去守护。
“我去换件衣服。”
苏尘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内室。
凤清歌看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嘴唇。
她的目的，达到了。
今晚这场戏，可不能缺了最重要的主角。
看着手上的戒指老爷爷，凤清歌露出得逞的笑容。
百世轮回，这次，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先天魅魔道体金手指。
他手上的戒指老爷爷微微泛着绿光：“徒儿，不错，你的计划很好，慢慢攻略这个宝藏吧！有了他助你修行，以后定能成就仙尊之位，你前几世的那些屈辱，也可以报仇了。”
凤清歌咬牙，露出了狠厉的表情。
……
苏尘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俊美依旧，眉眼如画。
可他现在看这张脸，只觉得恶心。
他伸出手，抚上自己的眉骨，鼻梁。
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
这是他最常穿的颜色，最符合他“云端之月”的身份。
今晚，他偏要穿。
他要用这张脸，这身衣服，去坐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他要像一个完美的影子，去提醒叶凝冰，她到底背弃了什么。
穿戴整齐，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夜幕已经降临，云上天宫灯火通明。
主殿“凌霄殿”的方向，传来阵阵仙乐和笑语声，热闹非凡。
苏尘一步步走向那片光明。
他抵达凌霄殿时，宴会马上开始了。
他目不斜视，穿过觥筹交错的宾客，径直走向最高处的主位。
叶凝冰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清冷得不似真人，仿佛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看到苏尘，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淡淡道。
“来了。”
“嗯。”苏尘点头。
苏尘习惯了叶凝冰的冷淡。
他在她身侧的位子坐下，这是他的专属座位，也是他的专属牢笼。
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半臂，却如天堑。
他刚坐稳，殿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火神殿少主，洛景云到——”
一声高亢的唱喏，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苏尘也看了过去。
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一个身穿赤色金纹长袍的美男，正缓步走入。
那人身姿挺拔，面容朗俊，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带着劫后余生的沧桑，和不减分毫的骄傲。
他一出现，仿佛将南境的烈日都带进了这座清冷的宫殿。
苏尘的目光，在那人的脸上扫视。
像。
真的太像了。
就像是看着水中的倒影，一个灼热如火，一个清冷如月。
一个，是本尊。
一个，是影子。
苏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叶凝冰。
他看到，那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在那一刻，周身的寒气，消融了。
她的眼神，不再是看着死物般的空洞。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映着那个男人的身影，泛起了苏尘从未见过的，一层柔软的水光。
洛景云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着主位上的叶凝冰，行了一个标准的道礼。
“凝冰，我来了。”
他的声音，温润又带着磁性，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坐。”
叶凝冰开口，只有一个字。
可那声音里，却没了往日的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洛景云的目光，这才转向了苏尘。
当他看到苏尘的脸时，眼中闪过一抹极快的、复杂的异色，但随即就被完美的笑容掩盖。
“想必这位，就是凝冰的那位爱人，苏尘吧？”
他对着苏尘，又是一个拱手礼，姿态放得很低。
“久闻‘云端之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无双。”
“洛少主，客气了。”
苏尘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看着洛景云那张真诚的笑脸，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我与凝冰乃是旧识，多年未见，今日重逢，多有打扰，还望苏贤弟莫要介怀。”
洛景云又说。
他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和叶凝冰的关系，又摆出了尊重苏尘这位“正牌夫郎”的姿态。
苏尘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扯着嘴角：“洛少主言重。”
叶凝冰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夫郎和旧情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洛景云身上。
“这五年，在魔渊，辛苦了。”
她问。
“不辛苦。”洛景云看着她，眼里的深情满得快要溢出来，“只要能再见到你，一切都值得。”
苏尘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不，他甚至不如一个透明人。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用来衬托他们情深义重的背景板。
大殿里的宾客们，看着主位上的这一幕，眼神各异。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看好戏。
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背上。
苏尘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那股火。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
自己才是正统，是她的夫郎。
这个洛景云，看着温文尔雅，举止有度，应该也不是那种会做出有违道德之事的人。
苏尘这样安慰着自己，试图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灼热的、毫不掩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视线，不属于叶凝冰，不属于洛景云，也不属于殿上任何一个看热闹的人。
那是一种……仿佛要将他剥光了，一口吞下去的，赤裸裸的欲望。
苏尘顺着感觉看过去。
在西境合欢魔宗的席位上，一个身穿紫纱，媚眼如丝的女人，正举着酒杯，对着他遥遥一敬。
那女人，生得极为美艳，一举一动都带着勾魂夺魄的风情。
她看到苏尘望过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丰润的红唇。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的珍品，又像是在看一顿可口的大餐。
苏尘的心，猛地一跳。
他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开始燥热起来。
那股他最熟悉，也最痛恨的甜香，又开始从他的身体里，丝丝缕缕地往外冒。
那个女人，闻到了。
她对着身边的同伴，不知说了句什么。
她身边的几个女修，立刻齐刷刷地朝苏尘看来。
那一道道目光，如狼似虎，充满了贪婪和占有。
她们，看穿了他的体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