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洞口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惊寒迅速抬手,示意所有人保持绝对安静。赵峰悄然移动到洞口一侧,紧贴岩壁,手按在刀柄上。陆衍忍着伤痛坐直身体,将沈清沅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火光透过藤蔓缝隙透了进来,在沈清沅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左手死死攥住衣角,布料被她捏得发皱,右手则悄然摸向腰间那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她自己配制的迷魂散。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包时,一只手突然覆盖上来,温热有力。陆衍对她轻轻摇头,眼神明确:不要轻举妄动。
沈惊寒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另一侧,对着赵峰打了几个手势。赵峰领会,慢慢挪向山洞深处那条狭窄的缝隙——那是沈惊寒事先探好的后路。沈惊寒指了指那边,又指了指陆衍和沈清沅,示意他们做好突围准备。
洞外的北狄士兵用他们的语言低声交谈着,火把几乎要撩开洞口的藤蔓。其中一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用刀尖拨开藤蔓,朝里面张望。沈清沅屏住呼吸,能感觉到陆衍身体的紧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而清晰的狼嚎。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洞口拨弄藤蔓的士兵动作一顿,外面传来几句急促的北狄语,语气带着明显的惊疑。火把的光晃动了几下,脚步声随之迅速远去,显然是朝着狼嚎的方向去了。
洞内四人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山林里,才敢缓缓吐出憋住的那口气。
赵峰松开了紧握的刀柄,低声咒骂了一句。陆衍的身体稍微放松,但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洞口。沈清沅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然而,他们紧绷的神经还未完全松懈,一个冰冷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仿佛就在洞外不远处,带着一丝戏谑和阴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的好妹妹,好夫君......游戏,才刚刚开始。”
是苏氏的声音。
那声音清晰得可怕,显然她本人就在附近,并且很可能一直掌握着他们的行踪。刚刚北狄士兵的离开,或许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声狼嚎,而是出于她的指令。
洞内的空气瞬间再次凝固。沈惊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看向洞口方向,眼神锐利如刀。赵峰重新握紧了刀,肌肉绷紧。陆衍将沈清沅更紧地护在身后,尽管他自己伤势不轻。
沈清沅的心脏狠狠一沉。苏氏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她的耳膜。她意识到,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行踪,或许从头到尾都在这个女人的监视之下。那声看似解围的狼嚎,兄长之前暗示过的布置,此刻在苏氏这突如其来的宣告面前,显得充满了不确定性。她原本因信任兄长安排而稍稍安定的心,再次被巨大的危机感和疑虑攫住。
洞口外再无声响,苏氏似乎已经离开,但她留下的话语却像无形的网,笼罩了整个山洞,预示着更直接、更危险的对抗即将来临。而救母之路,显然布满了苏氏早已设下的层层陷阱。
苏氏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山洞中回荡,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沈清沅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旁陆衍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洞内的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
沈惊寒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侧耳倾听着洞外的动静,确认暂时没有逼近的危险后,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不能等了。”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就在附近,外面的士兵很可能没走远,只是在等她下一步指令。”
他的视线快速在山洞内逡巡,最终定格在深处一片被阴影笼罩的岩壁。“跟我来。”沈惊寒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向那里移动。陆衍忍着伤口的疼痛,立刻扶着沈清沅跟上,赵峰则警惕地断后。
走到近前,沈清沅才隐约看到那里并非完全坚实的岩壁,而是有一道极其狭窄、被几块看似天然的落石巧妙遮掩的缝隙。若非沈惊寒指引,根本无从发现。沈惊寒和赵峰合力,迅速而无声地挪开那几块充当障碍的石头,一条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幽深暗道显露出来。
“进去!”沈惊寒的语气急促,带着一种沈清沅从未听过的紧迫感。他示意赵峰第一个进入探路。
没有时间犹豫和提问。赵峰毫不迟疑地侧身钻入黑暗。沈惊寒紧接着看向陆衍和沈清沅。“快!”
陆衍推了沈清沅一把,将她送入暗道入口,自己紧随其后。沈惊寒最后一个进入,并尽可能地将入口的石头恢复原状。暗道内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极其微弱的光线从石头缝隙透入,几乎看不清前后。
“跟着我的声音,别停!”前方传来赵峰压低的催促。暗道内狭窄而压抑,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四人几乎是凭着本能和求生的欲望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狂奔。沈清沅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声响。她右手扶着凹凸不平的湿冷岩壁,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陆衍模糊的背影,左手则被陆衍紧紧握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这条密道似乎没有尽头,曲折向下。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空气也流通了许多。赵峰的身影在光晕中停下,低声道:“到头了。”
四人依次从狭窄的出口钻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矿洞,四周散落着腐朽的木质支撑架和锈蚀的铁器,地上堆积着碎石和泥土。头顶上方颇高的地方,有一个井口般的出口,一方夜幕和几颗疏星映入眼中。一条粗粝破旧的绳索,从井口垂落下来,末端恰好悬在他们伸手可及的高度。
“这是......”沈清沅喘着气,环顾四周,心头闪过一丝疑虑。这样一个地方,兄长是如何得知并有把握这里一定有出口和绳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