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京檀园占地面积广,进入大门后,入目的,便是石阶两旁的红梅和山茶花。
这两日,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殷红点缀,多了几分生机。
淡淡花香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
穿过长廊,可见楼台水榭,是中式的古典园林风,视野开阔,恢宏素雅。
沈京霓性子活泼,主动与常安攀谈起来,“您是赵先生的助理吗?”
这小伙儿看上去稳重靠谱,斯斯文文的,应该挺好说话。
“是的沈小姐,我是先生的私人助理,常安。”
沈京霓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你家先生脾气如何?”
她此次来,一是道歉,避免波及沈家,如果父母知晓她得罪了赵宗澜,那必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二是拿回簪子,那是祖母留给她的,怎么也得要回去。
既然赵宗澜同意见她,那必然是还有得商量。
但上次初见,他给她的感觉,有些凶。
沈京霓有点害怕。
常安引着她走进会客厅,淡淡的说:“抱歉沈小姐,我不敢妄言。”
好吧。
沈京霓叹了口气,她早猜到会是这样。
世家规矩多,束手束脚,手下的人根本不敢私下评议主家。
更何况对方还是赵宗澜。
“沈小姐,先生还在书房开会,您先休息会儿,用些茶点。”
常安交代完便转身出去了。
会客厅宽敞雅致,暖气开得足,沈京霓脱掉身上的外套和围巾,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那椅垫软软的,很是舒服。
片刻后,就有佣人端来热茶和点心。
那点心做得极为精致,是应季的梅花酥,皮酥馅软,用过之后口齿留香。
沈京霓不是个贪吃的人。
她从小胃不好,很少吃这种不易消化的甜点,但味道确实不错,比京城那些热卖的糕点好吃多了。
没忍住,多吃了一块儿。
想起楚柚还在车上等她,沈京霓盘算着,要不一会儿给她打包几块?
也不知道赵宗澜在开什么会,要她等这么久。
沈京霓百无聊赖,左瞧瞧右看看,玩了会儿手机。
她感冒还没好,这会儿喉咙有些痒,又捂着嘴咳嗽起来。
彼时的书房,光线偏暗,冷寂肃穆。
赵宗澜坐在真皮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正在开视频会议。
侧面的墙壁上,挂着紫京檀园的监控显示屏。
他指间夹了支雪茄,侧眼睨着监控,光影绰绰,面色淡漠如常。
集团CEO汇报完明年的战略部署,等着赵宗澜做最后的决策,但许久都没听见他说话。
“赵董,是哪里有问题吗?”
屏幕那端的CEO看上去有些焦急忐忑。
这份战略计划,是他和集团高层们共同提出,知道赵董要求高,他们修改过好几版,今日才敢拿出来汇报。
说到底他这个CEO不过就是个高级打工人,也得在资本家手底下讨活。
赵宗澜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指间雪茄猩红,他修长手指轻叩桌面,叫了常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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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霓从小娇生惯养,但奈何身体弱,经常生病。
这会儿咳嗽起来,似乎没完没了。
可她在人家的地盘上,算是客人,这般频频咳嗽其实是不礼貌的。
沈京霓灌了口茶润喉,强压下喉间的燥痒。
有本书里说“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和爱。”
越是刻意强忍,便越咳得厉害。
短短几分钟,沈京霓就咳得脸颊绯红,还出了些汗。
好在终于有所平复。
这时,有位年长的女佣端着个瓷碗进来。
“沈小姐,这是刚煮的百合贝母茶,可以缓解您的咳嗽,您试试。”
女佣说话温柔,期待地看着她。
沈京霓突然有点窘。
她不好意思拒绝,说了声谢谢后,拿起白瓷勺喝起来。
这茶有轻微的药香,甘醇滋润,舒缓咽喉,不苦,似加了蜂蜜。
喝了几口后,她感觉喉咙确实舒服不少。
没了烦人的咳嗽折磨,沈京霓又开始犯困了。
赵宗澜来到会客厅时,就见那太师椅上的小姑娘,单手撑着脑袋,身子歪歪斜斜地靠着,阖着眼眸,是睡着了。
她穿一件浅蓝色毛衣,下身是奶白色的毛绒长裙,脚上一双保暖靴,双脚乖巧地缩着,呼吸清浅,睡颜恬静。
他提步走近,冷峻眉眼里无波无澜。
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沈京霓拧了下眉,懒懒地睁开眼。
看见赵宗澜的一瞬,她的瞌睡就醒了。
男人身形高大,穿黑色衬衫与西裤,背着光,在她眼前落下道阴影。
造物主似乎对他格外偏爱。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下颌骨线条分明,衬衫顶端的扣子未系,微敞着,肤色是正常的白,可见紧绷的肌肉轮廓。
“赵、赵先生。”
再次见到他,沈京霓难免有些紧张。
她正欲起身,却见赵宗澜突然俯下身来,指骨分明的手指再一次捏住她下颌,带了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那白嫩的脸颊。
他神色冷漠,眼中透着凉意,嗓音低沉:“沈小姐胆子挺大。”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都能睡着。
不知是笨,还是被沈家养得太过单纯。
这是他第二次说她胆子大了。
沈京霓别开脸,挣开他的禁锢。
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有点委屈地解释:“我等了您好久,吃了药又犯困,所以才不小心睡着的。”
她这话,是在埋怨他的不适了。
一个小时不到,在赵宗澜这儿,不算久。
以往那些要见他的人,一连等个把月的都有,她倒是委屈上了。
见赵宗澜不说话,沈京霓老老实实地站在他面前,作出十分乖巧温顺的模样,“赵先生,我今天是来向您道歉的。”
“那晚有些误会,对您……多有冒犯。”
“您大人有大量,请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京霓来之前就做过心理建设了。
她要好好把这位大佬哄住,不能让他迁怒了沈家。
然后,再软磨硬泡地把簪子要回来。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做错事了就该道歉认罚。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赵宗澜对她的道歉似乎不是很满意。
“冒犯?”他嗤笑一声,垂眸拿了支烟,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噙着丝戏谑,“原来沈小姐还记得。”